李子标带秦原去长城散心。
站在高处，眺望着远方，秦原对李子标说：“刚刚有点起色，尹黎又放弃了。为什么这么难？”
看着行色匆匆的旅人，李子标说道：“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苦多甜少，好事多磨，所以我们才要向死而生。王小波不是说么，生命就是一个缓慢被锤的过程，看明白这一点，所有事都能处之泰然。”
秦原挑挑眉：“子标师兄你竟然会看王小波。”
李子标呵呵一笑，挠了挠头，说道：“你不是放在实验室一本么，我好奇就翻了翻，确实看不懂，我就当黄书看。”
秦原无奈地笑笑。
远方的天空苍茫广袤，秦原说：“其实这半年里，我无数次想过放弃，我觉得我坚持不下去了，可一想放弃我就想起小夏来，我心里很难受，觉得对不起她。”
李子标回过头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挑：“你是个情种。”
秦原苦笑道：“是夸人么？”
李子标说：“反正我不可能做到你这样，为了自己的好朋友，哪怕是自己的姐姐，付出这么多，我不敢想象。”
秦原说：“可能你是独生子，体会不到兄弟姐妹的情谊。而且你父母也很爱你，我不一样，小夏对我来说几乎是最重要的亲人。师兄，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对你特别重要的人，或许你也会跟我一样。”
李子标撇了撇嘴，表示不可想象，他心里只有自己的研究。
“走。”他对秦原说。
“去哪儿？”风吹起她额角的碎发。
“带你见见我在做的课题。”李子标说。
出乎意料的是，李子标把秦原带到一家有名的儿童医院。他有这家医院的门禁卡，门卫似乎也认识他，见了他就笑道：“呦，李教授来了。”
“大爷您又开我玩笑。”李子标说着，领着秦原一路坐电梯来到八楼。
秦原抬起头，看到门口挂着牌匾“罕见病治疗中心”。
秦原接过李子标递过来的白大褂，跟着他往里走，走过一间一间病房，走到大厅。
大厅中间是一个孩子的游乐场，秦原走过去，被那里的场景深深地震动了。
有的孩子骨瘦如柴，有的孩子面容异常，许多孩子因为常年打针手上一片青紫，一个孩子抬起头——很明显的唐氏儿。
“都是些天生患病的孩子，基因遗传，很多都活不过长大成人。”李子标说道。
秦原的内心深深地震动了。
他指着一个正在玩变形金刚的小男孩，说道：“这是楼下那个保安大爷的孙子。”
秦原更加震惊了，那位大爷看上去如此开朗。
“不然呢，每天愁眉苦脸有用么？”李子标说道。
不远处一间屋子里传来孩子的哭声，紧接着门打开，孩子的妈妈靠在墙上无助地哭起来。
“他们每天都要遭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李子标说道。
秦原走近一间病房，看到隔着透明的帘子，一个面容苍白的孩子，正和妈妈亲吻。
“先天性白血病，”李子标说，“为了避免感染，只能这样和妈妈接触。”
秦原的眼泪奔涌而出。
她不敢继续待下去。
医院后面的草地上，秦原擦干眼里的泪水。
李子标走过来：“这些孩子都是带着先天的基因缺陷，后天几乎很难治疗，他们生下来就遭受了最大的苦难。可那些致病的基因很多我们并不清楚，所以，我立志一生从事妇幼方向的基因研究，争取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样的孩子越来越少。”
秦原看着李子标坚定的目光，他的话坚定有力，完全不是空洞的大话。
秦原被震撼了，说道：“真羡慕你。”
李子标自嘲地笑笑：“羡慕我什么，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秦原笑笑：“主要是你的level太高了，不过，一定会有人，能理解你的，或许有一天你会有一个像居里夫人那样的伴侣。”
李子标笑笑。
秦原说道：“师兄，你是不是想劝我，舍弃自己的个人恩怨，着眼于更加宏观和伟大的事业？”
李子标摇摇头：“没有什么大和小，你在做的事和我在做的事，本质是一样的，都是希望少一些恶，多一些幸福和快乐。”
秦原说：“看完这些，经历过小夏的事，我忽然不知道我学法律还能有什么用，当个平庸的律师？”
李子标笑笑：“当个公正的法官吧。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放弃你人大的法律硕士，跟我来研究基因，我可以让老胡专门给你个名额。”
“我谢谢你了。”秦原说。
这时，秦原的电话响起来，是尹黎。
秦原心里一动。
接起来对面传来的却是张旭的声音：“喂，是秦原吗，我们找个地方见一面吧。”
还是原来那家咖啡馆，这次来的只有张旭一人。
“那天我感觉到阿黎情绪很异常，回去之后她状态也不对，尽管她笑着说自己没事。”
李子标回去研究所了，秦原一人前去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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