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招招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觉得上半身有些凉，睁开眼，眼前黑压压一片，隐约可以瞧见一抹人形轮廓。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柔软冰凉的皮毛拂过手臂，又小心翼翼地探向肩颈。
“咳咳！”唐招招艰难咳了两声，难受地拧起眉头：“大佬……”
“我在！”
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唐招招抬起手在空中抓了抓，握住那宽厚的大手。
“我难受……”
夜白为女子擦拭身体的动作一顿，紧张道：“哪里不舒服？”
“想吐……”唐招招蜷起身子，有气无力道：“头好晕好重。”
“你发烧了。”夜白躬身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抚着那纤薄细腻的背脊，动作很是生疏。
肌肤相贴的触感传来，唐招招混沌的脑袋有一瞬间的清明，很快又归于混沌。
“咳咳……”
咳嗽声再度响起，夜白紧张地为怀中人顺气。
兀地，大掌被一只小手抓住。
唐招招猛然抬起头，因为动作太过剧烈，一个没坐稳仰倒在草堆上。
“招招！”
人形轮廓映入眼帘，因为天太黑，唐招招瞧不清对方的神情，可她却从二人肌肤的接触中得出一个讯息——她正在被占便宜。
“混蛋！”
虚弱的声音传入耳中，夜白有片刻的沉默。
兀地，他胸口被捶了一拳。
“混蛋！”
“混蛋是什么动物的蛋？”夜白蹙眉，好脾气道：“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找。”
“我说你混蛋！”唐招招气急，面上高烧烧出的红晕充血晕染开来：“我都病了你还占我便宜！”
闻言，夜白这才反应过来，“混蛋”是骂人的话，当即出言解释道：“我在照顾你。”
“有你这么照顾人的吗，你用你的毛手摸我胸！”唐招招翻身坐起，便觉那毛茸茸的触感再度袭来，自胸口掉到腰腹处。
“你还……”
骂人的话梗在喉头，唐招招摸着扁平的肚皮，神情颇为微妙。
夜白顺着对方的动作向下看去，就见两脚兽宽大的T恤下露出一角兽皮。
他伸手将兽皮扯出，抓起小家伙瘦小的胳膊擦拭沾在上头的水珠：“你刚才说我什么？”
“我……”唐招招一噎，虚声改口道：“我说你真好。”
她还以为大佬用手摸她胸口，没想到是一块兽皮垫在胸口。
“哼！”夜白冷哼一声：“躺下！”
“好！”唐招招乖乖躺下，睁着双大眼睛看向那人形轮廓，好奇道：“大佬，你在我胸口放一块兽皮干什么？”
“水月让我用冷水擦拭你露在外面的皮肤，我担心给你擦肩膀的时候水往里面流，你会病得更重，就垫了块兽皮。”夜白解释罢，把干净的兽皮盖在小家伙脸上：“自己垫，免得你说我混蛋，占你便宜，毛手毛脚摸你的胸。”
水声传来，唐招招扒下兽皮，借着薄薄月光，可以瞧见男子将手放入大螺壳中。
拧干兽皮，夜白细细擦拭小家伙的面颊，没好气道：“睡你的。”
“大佬！”唐招招按住男子大掌，轻声道：“对不起！”
闻言，夜白擦拭的动作一顿，就听得那软糯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是我太紧张了。”
“你在紧张什么？”夜白压低身子，大掌盖在那柔软的小手上，轻轻握住：“我在山洞里，你别怕，虫子不敢靠近。”
“昨天，我跑进林子里后，本来想跑出来的，可我怕她们在外面等着我，只能跟着无眼鹰往前走。一路上，我看到好多蛇虫鼠蚁，我一直念着，希望大佬你能从天而降。”唐招招拿脸贴着男子大掌，因为发烧脑袋不清醒，说话语序混乱：“晚上的时候，我差点被无眼鹰攻击，趴在地上不敢动，等无眼鹰飞走了，我爬都爬不起来。”
“我想爬起来的，可是我没力气，我怕，怕得全身都没力气。”
若是头脑清醒的时候，唐招招不会说这么多话，可人在生病的时候，总会莫名脆弱委屈。
“我真的很怕。”
“我好讨厌这种感觉，我的生命不像是我的生命，它变成了一根线，分给了好多好多人，谁都可以拽断。”
“你知道吗？”唐招招抬头看向男子，用手比划道：“原本我的生命线这么粗，是降落伞的绳子，结实，安全，它被规则，法律，构建房屋的钢筋水泥保护着。”
“可是，一阵邪风把我吹到了这里，我的生命线忽然成了草绳，这里没有法律，没有完善的规则，也没有钢筋水泥建造的房屋。”
“我就像是一只小蚂蚁，只能依附着你生存。”
“最开始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你救了我的命，我也帮了白狼部落，我们的关系是平等的，可当我走出白狼部落，我才发现，去他娘的对等，离开这里，我连一天都活不下去！”说到这，唐招招歪嘴笑了起来：“我就是一只小蚂蚁，一只随时可能被碾死的小蚂蚁。”
山洞里很黑，可夜白还是借着薄薄月光瞧清小家伙无助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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