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丞翊看着应如是那似笑非笑的脸，想看他嘴中能说出什么道道。
应如是将手中茶杯复而置于桌上，开口道：“所谓道德，无非是用以约束世人行为的说辞。道德随人间风云而变，从来都只有上上人说了才算。景阳法定奸淫掠略者不得动用私刑，若是你当场斩杀，便是不道德，而正道非道德，正道出于你本心。”
见傅丞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应如是继续说道：“百家所言，却不一定是真理。立场和朝代不同，也尽是为维一己之名利所生。”
应如是顿了顿，笑眯眯的看着傅丞翊说道：“人心弯曲水，世路重叠山。倘若我再问你，你循的是何道，从的是何理，你会如何作答啊？”
傅丞翊陷入深思，而应如是却是直接起身，抚须朝门外走去，待一步迈出门槛，他又回头说道：“不必急于告诉我答案，想明白了，届时你母亲戒指一事，我自会相告。”
说罢，应如是笑着踏出了房门，引着那应昕云去研读典籍了。
半晌后，院中雨声淅沥，房中檀香欲尽。应如是撑伞护应昕云入房，却瞧见傅丞翊原先还是坐于木凳沉思，这会儿已是置地盘腿打坐。
“爷爷，他怎么了？在背书吗？”应昕云一双大眼睛盯着傅丞翊来回打量后，轻声问道。
应如是瞧着傅丞翊这副模样，笑着点点头，朝应昕云搪塞道：“兴许是吧。”
“那他肯定会睡着的！”应昕云捂嘴偷笑，“大壮和小鹏就是这样背书，然后背着背着就睡着了！”
这大壮和小鹏便是前几日院中木亭学堂，打盹那两个男童。
夏日炎炎，夜短天长。
一夜忽过，翌日清晨，东方红日初升，房中打坐的傅丞翊也缓缓睁开了眼睛。此时，这傅丞翊周身气质较之前，似有不同。一双眸子虽依旧清澈见底，却多了沉淀和坚定，倘若有人与之对视，这双眸子可看透心灵。之前眉清目秀，俊逸潇洒的脸，此刻看起来，也仿佛变得更有棱角，甚至稍显冷冽。
“醒了？”应如是手里捧着今日需要教授的书籍，从门外踏进来。
傅丞翊朝着应如是深鞠一躬，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晚辈明白了，晚辈以后循的是己道，从的是己心之理。”
听到傅丞翊这话，应如是笑着满意的点了点头，但随之面上神色却是一冷，未待傅丞翊反应过来，应如是已是瞬间临至他跟前，右手握拳挥向了他。
“先生，这是何意？”傅丞翊急忙后撤一步，侧身躲过了应如是这一拳后，急声问道。
但应如是并未回话，继续朝傅丞翊攻去。他试探了傅丞翊的拳脚功夫后，嘴角扯起一抹笑意，而后右手垂于身子一侧，右掌翻转挪移，随意向傅丞翊打出一掌，庞大的掌风将双手格挡于胸前的傅丞翊直接打飞，他身子穿透房中侧门，狠狠砸向院中地上。
这一幕倒是把木亭中盘腿读书的应昕云惊到了，也仅仅是惊到，这应昕云脸上并未出现惧意，而是直接起身，一把将手中书籍扔在地上，一双小手握拳杵在腮下，兴奋嘀咕道：“爷爷又要出手了！”
傅丞翊地上挣扎起身后，看向房门前的应如是，他周身毫无内力氤氲外显，分明不像个习武之人，但仅是随意一掌便将全力防守的傅丞翊击飞，想来境界定是不低。
“前辈究竟是何意？”傅丞翊有些恼了，他想不通明明昨日还助他升境，提点于他的应如是，怎么今天就换了个性子。
房门前的应如是笑着抚须道：“用尽全力，用上你袖口里的那把剑，今日你打得过我咱们再聊别的。”
傅丞翊下意识瞧了眼自己得右臂，这应如是竟能看到自己这臂上缠绕的软剑。这下，他更坚信应如是，境界不低！
看应如是并没有就此收手得意思，傅丞翊不得不现出手上长剑。右手仅是一动，那柄先前缠绕在他右臂之上的软剑便直接弹出，被他紧握在手上。
持剑而立的傅丞翊，额前几缕碎发随衣襟无风自动。若说此前手无寸铁的傅丞翊是温文尔雅的白衣少年郎，此刻持剑的他便是断蛟刺虎的人间太岁神。
“得罪了！”傅丞翊轻声朝应如是说了一句后，便率先而动。
三五步后，脚下云雾敛残影消失，而他已是持剑来到了应如是身前。傅丞翊一剑朝应如是挥下，看应如是并未有躲闪的念头，傅丞翊有些分神，可剑已落下，就在他笃定此时应如是即便有通天修为也必然不可能躲开的时候，剑刺穿的确只是应如是的残影。
傅丞翊有些惊诧，他随即转身，却看到应如是已是站在了此前他持剑站立的地方。
“饶是轻功身法如何了得......这......这不可能！”
“还不够，让我再看一下你的剑招。”应如是望着傅丞翊，依旧是笑着抚须。
傅丞翊颔首一顿，小重山瞬间运转，一时间他周身散发出盈盈光亮。而后他将右手所持之剑悬浮于眼前，森寒的剑神倒出他冷冽眼神。傅丞翊又将双手运转，随即右手握住剑柄，左手两指推向剑身，复而右手手腕发力，三尺长剑翻腾绕悬后，自空中现出千百柄剑的虚影。
“哇！好多剑！”木亭中的应昕云瞧着傅丞翊施展的这一幕，忍不住拍手称赞道，但随即她便捡起地上的书，嘀咕了一句，“但依旧不是爷爷的对手。”
傅丞翊现如今也仅能熟练使出露华春慢一招，仅是一招已是能让他耗尽内力。他脚踩地面，跃向空中，握持住实剑，于空中施展云雾敛，一时间千百道傅丞翊持剑虚影刺向了应如是。
就在千百道虚影临至应如是跟前之时，应如是竟是直接双手负于身后，似不做抵挡。
傅丞翊虽疑，但不敢大意，依旧携千百剑影直刺应如是胸前。可此时那应如是周身却自下而上涌上一层白色光圈，像蚕茧一样将其包裹其中。任凭千百道剑气虚影直直撞到上面化为白气消散，那光圈都未曾黯淡一分。
片刻后，便只剩傅丞翊一人一剑。可他即便用尽全力，也未曾刺入光圈半寸，甚至自己那柄软剑也因这光圈坚固，剑身隐隐有折断的风险。
“仅止于此了。”应如是淡淡说道。
他左手负后，右手挥袖，傅丞翊便连人带剑，倒飞而去。
这应如是，绝非寻常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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