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为自己做过什么吗？”
“为自己？他为自己做过什么？”说着说着，六初哭得更伤心了，“我不知道，他都是在为我，为族人而活，他从不曾为自己想些什么。”
“也许现在，他就是在为自己而活。小六，你想过没有，族人存亡的使命他已经背负了一辈子了，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了，他并非是去赴死，而是获得了新生。没有人知道那个传说中的地方在哪儿，是否存在，但我相信，他停下的地方，就是天涯永夜。就像他说的，这一路，他都会带着微笑。记住他心中对你的挂念，他会时不时地回望，只有看到你脸上也是笑容，他才会真的此生无憾。”
听着未央的话，六初慢慢停下了哭泣，她抹干眼泪，向着远方，“阿伯，我知道你在看我，我看得见你，一直都看得见你。”
未央和林曦在安抚完六初之后，起身离开了。
“离别时，往往留下的那个人更痛苦。”未央叹息一声。
林曦听完，心里一阵感触，“在这世上，是否也有人因为自己的‘离开’而伤感？”虽说不应该，但他心里还是泛起了一些期待，“哪怕只有一人也好。”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过。不过，眼下还没时间让师父将自己的过往一一讲来，“师父说过，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能为这点儿事让他分心，以后再说吧。”林曦心里打定了主意。
“师父，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凤凰台。”
“凤凰台？”
“对，凤凰台在西岭、北原和南境三境交界之处，那里游居着灵兽凤凰。我们需要凤凰火焰。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去取一些圣物。”
“那夜神教她们呢？”
未央叹了口气，“这件事，就是为我自己赎罪，她们可以得偿所愿，不过她们跟着，只会把事情变得复杂，而且一旦引起了猎神族的注意，肯定会功亏一篑。事后如果我还能活着，我再当面向她们请罪吧。”
“师父，此事很凶险吗？我一定会护师父周全的。”
未央笑了笑，拍了拍林曦的肩膀，“此事从未有人做过，有你相助，许能周全，但难免万一。说起来，我与那阳春老兄年龄相仿，他最后能坦然地离开，倒是让我也感触颇多。这次若是失手，只当天命难违，也没什么可抱憾的。”
“师父，你怎会与他年龄相仿呢？你看上去，更像是我的兄长。”
“我也是最近才明白，为什么我没有跟着岁月老去。也许，这既是她对我的保护，也是对我的一种惩罚。对于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来说，一死了之反而痛快，带着负罪感一直活下去才是最重的惩罚。”
“师父，我没明白。”
“ 这事还得从我年轻时候说起。那些人没有骗你，我确实是西圣灵山的人。我生在西圣灵山，自幼得到圣君的赏识，成为了他的弟子之一。我的身法修为，都是圣君亲自传授的。在我弱冠之年，圣君带回来一个女孩子，她看上去年龄和我相仿，圣君常夸她聪明伶俐，就也收为了弟子。她的名字，叫离离，也就是他们经常跟你提到的，女夜神，夜神教也是因她而立。”
“师父，原来你认识她。”
未央点了点头，“又岂止是认识啊！”他长叹一口气。“当时的我还很木讷，胆小，不善与人言谈，她是个开朗的人，爱说笑，经常拿我打趣，有时被她捉弄的面红耳赤，憋了半天也想不出怎么对付她，把她逗得哈哈大笑。后来有一次，我们俩上陆寻些草药，遇上一只猛虎，我怕的要死，喊她赶紧跑，她没有动弹，在猛虎扑上去的那一刻，我一着急，冲上去撞开了那老虎。我从背后死死抱住它，喊着让离离赶紧跑。那老虎一个侧翻，将我砸在了石头上，然后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等我再醒过来，发现那老虎直挺挺的躺在边上，已经死了，离离在给我擦拭伤口。她两眼放光的看着我，说我太勇敢了，一个人打死了一头老虎。被她夸得云里雾里得，不过只要一尝试回忆，就头痛欲裂。所幸，我也认了，就不再去想了。自那之后，她对我的态度变了，她不再取笑我了，虽然还会开开玩笑，但我听得出来，她的话，比以前多了些温柔。当时的我，还不懂什么男女之情，只是觉得突然自己有了男子气概，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了。有了自信之后，我的身法有了很大的提高，也更被圣君器重了。后来，离离带我去参加了岛上的一家婚礼，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渴望。她问我，是否知道结婚是什么，我说，对于我来说，结婚就是娶妻生子。她摇了摇头，让我看看盖头被掀起来的那一刻，新郎和新娘的眉眼。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察觉到爱意是怎么一个模样，新娘的眼睛羞涩中带着笑意，像是一生的欢喜都尽在眼前，新郎含情脉脉得看着新娘，舍不得移走半分的温柔。我想转身告诉她我的感受，她赶忙把看着我的眼神转了出去，那片刻的对视，让我怦然心动，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觉到我有心跳。人的情感就是那么地神奇，那么一下，就那么一下，我的榆木脑袋开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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