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生得唇红齿白，虽然狼狈不堪，但仍能看出是个美男胚子。我蹲在他面前，问道：“你家大人呢？”
孩子怯懦答道：“我爹娘去镇上打鱼了。”
我问道：“你爹娘何时会回来？”
孩子歪着头看了我半晌，突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婶婶，你可以收养我吗？”
我愣住了。收养……这两个字令我心神俱颤。
孩子认真地盯着我，问道：“婶婶，你不愿意收养我吗？我会乖乖的，绝不调皮捣蛋。我会种田、织布、纺纱，还会读书识字。”
他说罢，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恭敬地恳求我：“我知道婶婶家里有个哥哥，可以教我读书识字，对不对？”
这孩子的眼神充斥期盼，让我无法拒绝。
我迟疑道：“你爹娘同意吗？”
“他们说，如果叔叔婶婶愿意收养我，就同意我跟着你们。”
我犹豫了。倘若这孩子是别人家的孩子，或许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但是他姓沈，名思远。我并未从他的身上感受到半点灵气波动，显然是个凡胎肉体，甚至是个弱智儿。
这种情况下，我不太放心将他带回家。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歉疚道：“我暂且没办法答应你。我怕我照顾不好你。等以后我有能力了，再给你找户好人家收养你好不好？”
沈思远失落地耷拉着脑袋，却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失望。他抬起头，认真地告诉我：“我知道了。婶婶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等我长大了，我就赚钱孝顺你们。”
我勉强扯出一丝微笑，说道：“嗯，乖孩子。”
离开沈思远家，我漫步走回杂货铺。路上，我心绪难平，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鬼天气，下个雨就停不下来了。”
回到店中，小二正准备打烊，见我回来，笑嘻嘻地打招呼：“客官回来啦！咦？客官，您怎么湿淋淋的？”
我擦拭着头上的水珠，淡淡说道：“没事。我只是在院子里走了几圈。”
小二见我兴致缺缺，便识趣地退出柜台，去忙活其它事务。我坐在椅子上歇脚，目光掠过桌案上摆放着的药材。
这是今天早上买的药草。小二说我最近总是咳嗽，让我多吃些药补身子。这些药草虽说常见，味道却苦得厉害。每次喝完，嘴里像含了块石头一般，直呛喉咙。
小二见我端起茶盏又放下，奇怪道：“客官，您不喝呀？”
我随口搪塞道：“我刚刚喝饱了。”
小二点了点头，笑着道：“那我就不送客了。客官慢走。”
我站起身，正要出门，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敲击木板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低沉醇厚的嗓音缓缓传来：“掌柜的，你还好吗？”
我蓦地瞪大双眼。
这个声音，怎么会在此时出现？
我僵硬地扭头，看向身后的人。
是他！
这个熟悉的身影，在午后阳光的映衬下，显得尤为高大挺拔。他披着墨色斗篷，腰间系着青铜佩剑，一举一动透着贵族的优雅风范。他的五官俊美绝伦，轮廓分明，鼻梁挺立，薄唇紧抿，一双深邃幽黯的眼睛仿佛藏着洞察世间万物的睿智与冷漠。即使隔了数年之久，我依旧记忆犹新。
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臂，声音温润：“小七，你瘦了。”
我的脸倏尔变得惨白。
我不由自主往后缩了一下。然而我忘了，自己身后便是门槛。砰的一声，整个人朝着后方倒去。
我惊恐地尖叫：“啊——”
一股巨力从背部袭来，我摔在了冰凉坚实的地面上。我挣扎着爬起来，捂着胸口，惊魂甫定地抬眸。他正站在距离我仅咫尺之遥的位置，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我。我张了张嘴巴，正待说什么，他突然伸手按在了我的额头上。
那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我吓了一跳，本能地躲避着他的触碰，然而他的另一只手也按在了我的额头上，阻止了我的逃脱。他俯身贴近我，低低唤道：“小七？”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俊颜，颤抖着说道：“……是你吗？”
他眉毛轻蹙，语气严肃道：“小七，是我。”
我顿觉天旋地转，泪水汹涌而出：“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好久、好久……”
他的手轻轻拂过我凌乱的发梢，语气里隐约有责怪：“小七，你这样很危险。”
我哽咽着点头，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哭出声音。我抓住他的手，急切道：“阿珩，你快救救思远吧……”
沈思远被沈宅赶出来时，才三四岁的模样，根本不懂得反抗和保护自己。更何况，当初他是被亲奶奶毒死的，我想象不到这么小的孩子究竟承受了多少痛楚。他不该经历这些。
沈珩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先冷静一些。”
我吸着鼻涕，抽泣道：“阿珩，你快帮我把思远带回家吧，好不好？”
沈珩叹息一声：“他已经是成年人了，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况且，他现在寄住在一户农家，比在你家安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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