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她一路疾驰，她把悲伤尽数藏在眼底，南国的冬风比起北国温柔了些，但还是冷得入骨，但是她没有时间停下休息了。
这一辈子能活下来都是托当初她母后，或者说是姨母的照顾，而她的表姐如今是澜沧国的皇后，那她就需要保全她姨母的血脉——玉珑玥。
虽然玉珑玥这些时日待她不好，但这个恩是报给姨母的，她也是个将死之人了，恨也好，放下也罢，都没有意义了。
城门落锁不假，但是她仗着手里的虎符是一路放行。终于在黎明破晓之际，抵达了帝都的军营。
她拿着那半块虎符调了两万兵马，一路往皇宫去了，今日是休沐日，玉珑玥尚在睡梦中就被随风给叫醒了。
“陛下……娘娘……带着两万兵马就在外面……”
“她回来了？”
玉珑玥当即睁开眼睛，披上外衣出去，只见白珑宛还是那袭青玉色衣裙，手里提着恋雪剑，背转过身定定地站着，后背笔直，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才慢慢转过身。
她的神色冰冷，见着玉珑玥就下令道：“来人啊！把陛下按住！”
这两万人都还是愿意追随她的，自然这个命令不符合规矩，他们也照做了，玉珑玥的双臂被反剪，随风也被一众人挡住。
“你……要干什么？”
看着玉珑玥动弹不得的模样，白珑宛的心里竟有一种得意，她依旧冷着脸道：“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从前皇兄如何对我，我也要效法才是。”
她拿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把卸了玉珑玥的下巴，把药灌了进去。后面随风如何喊都制止不了白珑宛的举动，随着她一个眼神瞟过去，围着随风的人出手极重，两下就把随风打晕过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宛宛，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杀了你，我无颜面对姨母，更于良心不安。玉珑玥，你很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了，若你从一开始便告诉我，兴许我们还有可能。可是你从一开始就隐瞒，我怎么可能喜欢上我的亲哥哥？”这句话，她加重了亲哥哥三个字。
玉珑玥苦笑道：“若是从一开始告诉你，你就更不可能安心在我身边了。”
“还有什么最后想说的吗？”白珑宛才懒得听他解释什么，直接到最后一步。
玉珑玥看着面前周身霸气赫然的女子，道：“宛宛，这些时日是我对不起你，我只是想你留在我身边……虽然也是对你有利用的心思，但是我……我真的是爱你的。下辈子……给我一次机会不行吗？”
“玉珑玥，我希望下辈子我不要遇到你。”
药效发作，玉珑玥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模糊，白珑宛的话在耳中也听得不清了，他挣扎着不肯闭上眼睛，却抵不过这强力的药。
看他闭上眼睛，白珑宛一转适才的冰冷嘴脸，重新恢复往日在军营的谦恭，朝着一众将士行礼，看她行礼，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本宫……知道这是个很难的事情，也是个会丢了命的任务。所以……本宫在此恳求大家，不管我皇兄生前做过什么，慕华国就要没了，没了慕华国，天下一统，就不再分彼此了。不许任何一人为故国报仇掀起战端，更求你们保全这玉氏皇族的唯一血脉。”
她拿出一份手信给一个人，继续道：“你们一路绕道护送他和那个随从去到澜沧国的翼德山庄，等他醒来，告诉他，我不会怪他，让他好好活下去，不要想着复国，让这个天下回归平静。至于你们，愿意在那里就在那里守着他，不愿意，回到自己的家也好。”
“末将等谨遵公主旨令！”
白珑宛看着他们，双手交叠，行了个最郑重的大礼道：“珑宛再次谢过各位，来生做牛做马，定报答各位今日的恩情。”
“公主言重了。”
白珑宛起身把前面的几位扶起来道：“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就走，乔装改扮地离开。”
“是，殿下保重。”
玉珑玥和随风就这样被带走了，看着他们离开，白珑宛只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她扶着那张桌案才站稳，却从这个角度看到了一封写着珑宛亲启的信。
她颤抖着打开，里面都是先皇后的肺腑之言，她泪眼模糊地读完了。
姨母，好多事情，再也不可能回去了，我现在……既不能保全慕华国，也回不去澜沧国了……侄女要去见您和娘亲了，还得跟青衣骑的姑娘们好好赔罪才是……
她拿着那封信走到烛台前点燃，烧毁，而后又让人唤穗香来。
待穗香来了，她继续吩咐道：“你再去一趟公主府，让静儿收拾一番准备离开。”
“不必了殿下。”穗香跪下垂首，“十五公主在您前天离开的时候就殁了，服毒自尽。”
这句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重重击打在白珑宛依旧十分脆弱的心上，原来那天她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回到澜沧国，竟都是遗言。她用自己的命换她离开帝都……
静儿……
再也不会有人听到这声互换，笑眯眯地转身看着她说怎么了，再也不会了。
“她……还有什么交代的吗……”
“有，是一套嫁衣，在十五公主最后的遗书里，就交代了这一件事，她说看不到您穿着她亲手所制的嫁衣出嫁，是她毕生最大的遗憾。”
白珑宛愣愣地看着烛火问道：“嗯……衣服呢？”
“已经拿回了梧桐阁。”
“她的后事呢？”
“已经收敛入棺了，下葬还没说。”
“哦。”
白珑宛心中再无所念，若有，也是那个再也碰不到的人了。
“凤血阁的人可能会帮忙料理吧，毕竟她生前也帮了凤血阁不少事。”白珑宛走到桌案前，扶着站稳道，“你先回去吧，我料理完这边的事，就回去。”
穗香抬起头看着神思恍惚的白珑宛，两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勤政殿。
她离开，白珑宛再也不忍着心里的悲痛，连带着青衣骑的死，泪水夺眶而出，她无力地跌坐在地面上，最后趴在地上，任由眼泪流到地上……
原来这就是亡国，真是最沉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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