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整，王茜茜穿着保暖衣从浴室里走出来，套上厚实的家居服，双腿瞬间如大象般粗壮，粉白混合的上衣，衬得那张娃娃脸更加可爱。
两人裹上围巾，换上雪地靴，在群里报备一声准备出门。
周雪梅从卧室探出头：“早点回来啊，别玩太晚了，外边冷。”
“知道了，那我们出去了。”王茜茜应道。
周雪梅不太放心，又叮嘱了几句，等到两人出了门才缩回被窝里。
越晚外边人越少，王茜茜将帽子戴上，挽着林柚一块慢慢往前走，不时看一眼手机在群里回上几句。
走到老桥边，刚好碰见走来的张彦一，三人提前汇合，往前没走多久，又看见路灯下模糊的身影。
张彦一喊了声：“江柯！”
那人听见后，招了招手，走了过来。
王茜茜瞧见他微红的手，随口问道：“你怎么到这么早，不是说好一块出门。”
“我也才到没几分钟，走吧，先去买烟花，”江柯指了指前边，“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那家店还开着。”
林柚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将情绪埋进心里，挽着王茜茜落后一步，轻轻捏了捏对方的手臂。
小声说道：“你闻到了吗？”
王茜茜点点头，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显。
店离得不远，老板烤着火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连店里进了人都没察觉。
张彦一看着琳琅满目的品类，从大桶的烟花到一块一盒的摔炮，应有尽有，问道：“我们买大的还是小的？”
“小的吧，大的都不知道去哪里放，”林柚拿起手边的圆锥形小烟花桶，“这种怎么样？”
“可以，再多拿几种其他的吧，我们一次放个痛快。”张彦一提议道。
挑挑拣拣，没一会就拎着个袋子走出去，选得烟花都不算大，只要稍微空一点的地方就能放。
四人选了个稍微远离楼房的桥边停住脚步，将袋子中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摆在地上。
“先放最大的这个。”王茜茜从中挑出个最瞩目的，挪到稍远一些的地方，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没买打火机，“糟了，没买打火机？”
她看了看只有路灯是亮着的四周，面如菜色，“不会还要走回去买吧。”
走过来都花了十几分钟，一来一回耽误时间不说，关键是冷啊。
林柚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我现在去买。”
“还是我去吧，这一路都没什么人。”张彦一说道。
江柯下意识摸了下口袋，犹豫片刻还是拿了出来：“不用，我买了。”
王茜茜同林柚对视一眼，试探性问道：“你什么时候买的啊？好像没见你进商店。”
“来的时候，当时怕忘记，就先买了。”江柯找了个理由搪塞，快步走过去将引线点燃。
塔顶开始冒出点点火花，没一会就像喷泉般往四周喷射。
烟花绚烂，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
美得短暂。
张彦一忍不住吐槽道：“这也太快了，还卖那么贵！”
“这就叫为美丽付费。”林柚随机拿走一个放过去，从江柯手中抽走打火机，再次点燃引线。
寂静的夜晚，只剩风声与烟花声，四人站在旁边，各有心思。
等到最后一个燃尽，周围瞬间暗下来。
月亮挂在天上，映在水里。
林柚靠在桥边栏杆，脑子疯狂转动，想着要怎样才能让对方自愿倾诉。
过了许久，她才寻了个话题开口：“你们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我特别想去北方，看大雪纷飞，跳进雪堆里能淹没半个我的那种。”
“那得多冷啊，”王茜茜光听着就觉得受不了，“我想去南京，听说南京的秋天特别漂亮，满地金黄。”
“我想去海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海。”张彦一双手插兜，目光微侧，看向身边人。
“只要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话语散在风里，好似未曾说出口般。
四人同时沉默，烟花燃尽后的味道还未消散，不断飘浮在鼻尖，宣告上一秒的欢声笑语。
林柚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问道：“为什么？”
“太累了。”江柯轻声道，他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当了那么多年的提线木偶，今天终于反抗了一次，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和解脱，只有无尽的迷茫。
未来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王茜茜偶尔会听到爸妈谈论起江柯妈妈的教育理念，一直知道他家向来严苛，具体是怎样个执行标准就不清楚了。
于是问道：“阿姨又骂你了吗？”
“嗯。”江柯点点头，随后释然一笑，“已经听习惯了，她说完上一句我脑子里就能自动接出下一句。”
“是因为晚上出来玩吗？”
“是因为我只考了年级第五。”江柯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好笑，成绩出来当天晚上，他接到了家里来的电话，劈头盖脸一顿骂。
回来后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两张阴沉的脸，餐桌和厨房都空空荡荡，只有妹妹偷偷塞过来一个冷掉的肉包子。
张彦一气笑了，他真是不明白那些大人们在想什么，大声骂道：“都第五还不满意，让他们自己去试试，看能不能考个第一。”
“我都没生气呢，你气什么，”江柯拍拍他的肩膀，打趣道，“皇帝不急太监急。”
张彦一一拳锤过去：“去你的。”
“可你上次不是考第六吗？”林柚很是不理解，这不但没退步还前进了一小步，换做其他人家里，就算不夸奖也不会换来一顿骂吧。
“我表姐考了年级第一。”江柯笑得无奈。
林柚抬头看着还未被污染的天空，繁星璀璨，慢慢说道：“要是人人都考第一，那第一不也等于最后一名。”
有些父母总是太过贪心，就算拿了第一还有市状元、省状元，还有十六岁上Q大的天才少年。
同样也有不学无术整天在外边惹是生非的小混混，未成年就被抓进少管所的罪犯。
可惜她们太过年少，无法提供任何有实际作用的帮助，只能在气愤的时候骂上几句，在朋友难过的时候默默陪伴。
“你们说，变成大人后是不是就没这么多烦恼了。”王茜茜畅想着未来。
林柚脑海里快速闪过许多片段，最后看向江柯，轻笑道：“是的，到时候就自由了。”
有些事，不用提前太多知道，对未来抱有美好期待才能坚定往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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