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或许察觉不到，可她对光源和色彩感知一向敏锐。
路晨眉头微微蹙起。
这墨镜还挺神奇，什么牌子的？
虽然她脑瓜子不算好使，但她有着一些优良品性，就是始终对世间万物抱着一颗好奇心。
取下墨镜，她重新坐回电脑前。
就着墨镜腿上激光雕刻的英文品牌名，敲入搜索框。
“Enchroma。”
是一款提高色彩分辨力的……
色盲太阳镜。
路晨读取页面的文字信息后，嘴唇微张，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仅分秒之间，复杂而沉重的情绪在胸腔处翻涌。
不可能呀。
他不可能是色盲。
为什么佩戴这款墨镜？
路晨困惑不安地将身子倚靠，手指托抵着下嘴唇，时不时啃咬着指甲。
她闭上眼仔细回想过往。
—“我都画不好色彩了……”
—“你当我的色彩指导就行。”
那日询问林医生，分明说过色盲是天生性的色觉障碍……又或者是……
—“创伤性对视障碍。”
凌灿的话让她惊醒。
莫非他戴着墨镜是因为还患有创伤性的色觉障碍？
意识到这一点，路晨开始回忆和放大这段时日相处时的诸多片段。
在他离开民宿后，那日选购的服饰配送上门，她亦无心顾及，便让晨曦一齐放在衣柜。
—“这件颜色好看吗？”
—“啊？你不喜欢蓝色？”
—“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她出神地走出房门，径直推开对面的房间门，那张粉色的床单瞩目。
他之所以那样提问，以及表现得毫不介意，其实都是因为……
走进浴室，她拿起那三罐换上标签的用品。
恍然大悟。
—“给我换个带标签的。”
—“干嘛，你记不住啊？”
—“嗯，记不住。”
路晨恍然出神地继续走到客厅。
—“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你喜欢的颜色。”
她接着走进厨房。
—“这个？”
两罐果酱，是真的分不出。
……
光是在家里相处的这些片段，就多到压根数不过来。
路晨懊恼地拍拍脑门。
倘若八九不离十，她设想的这些成立，那他色觉障碍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
需要分辨哪些色彩？
她仔细罗列、沉思。
等等，莫非、该不会……
再深入地挖掘下去，设想的结果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杵在原地啃咬着指甲。
内心忧虑无法平定。
路彬和晨曦两人见闺女里外踱步，又展露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唉声叹气。
“你闺女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良好了。”
“要不找林医生帮看看？”
看路晨一脸惊慌，焦虑得又是啃指甲又是捶首跺脚。
晨曦放下手中的活朝她靠近。
“晨晨，发生什么事了？”
路晨微垂脑袋摇晃。
又猛然抬头，“妈，他那天有没有跟你说过眼睛上别的问题？”
“……”
晨曦绷紧了脸色。
见母亲深吸一口气不作回答，路晨咬唇思索了片刻。
他都已经选择公开回应。
她更应该直面母亲的劝阻。
路晨鼓起勇气开口。
“妈，我决定了。”
晨曦倍感不妙，“你想干嘛？”
路晨生咽口水，做好被母亲暴揍一顿，甚至可能不认她这个女儿的准备。
“我要对他负责。”
晨曦一脸茫然，“哈？”
路晨挺直腰杆，“这件事他解释的不作数。”
“是我……是我先对他做些了逾越的举动，所以理应是我，要对他负责。”
路彬闻声而来，两人满是不解。
晨曦朝她晃了晃手，“傻丫头，你是不是精神错乱了？你对他负责？”
路晨吐了一口气，“没错。”
她语气坚定，“我，路晨，决定要对凌灿负责到底。”
“意思就是，是我早先对他图谋不轨，上下其手，吃干抹净，甩手走人。”
晨曦和路彬瞳孔地震。
“你们也不希望闺女我做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吧？”
两人一时竟无言以对。
晨曦，“这什么逻辑……”
路晨展露笑容，“逻辑就是，我认定他了。”
“所以，爸、妈，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想要和他一起面对，希望你们不要再阻拦我和他交往。”
三人目光对垒。
晨曦撞了撞路彬肩头，“前后意思你听清楚了吗？”
路彬转着眼珠，“似乎……需要消化一下。”
料不到自家闺女竟如此勇猛。
这时，小老太插进一嘴。
奶奶竖起拇指，“我支持晨晨！”
晨曦着急，“妈……”
只见小老太甩着银发凑近，“敢做敢当，不愧是我孙女！”
晨曦皱了皱眉头，“敢做……敢当，这词也不能这么用吧？”
路彬倒是不反驳，频频点头。
奶奶挥手，“你们瞎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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