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毛绒绒，再次出现在眼前。
就算是倚卿也有一瞬的恍惚。
她下意识伸手，想像以前一样揉一揉他的脑袋。
可阿妄忽然化作了人形。
倚卿的手来不及收回，就落在了那温热的面颊上。
一时间，两人都怔住了。
化为人形的阿妄模样属实俊美，双眸狭长，唇色殷红。
加上他此刻正跪坐在地，想与倚卿说话就只能抬首仰望，浓稠如墨的乌发顺势垂下，更衬他面容白皙，给人一种任君采撷的乖顺可欺之感。
视线下移，那仰长的脖颈露出显眼的喉结，因为她的注视还紧张得上下滚动了一下。
美色着实动人。
倚卿一时忘了收回手。
而阿妄也似乎忘了提醒她。
良久，倚卿才回过神，仓促收回手时，还不忘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你怎么来了？”
“与你分别数月，属实不习惯，就顺从本心来找你了。”
阿妄说得直白，甚至语气里还有些许控诉。
倚卿捻了捻指尖，又因为他提及的时间露出些许错愕神色，“数月？”
可很快她又反应过来上界与这边的时间流逝不同，这边的几十年，那边才只过了几个月。
她一副沉思的模样，并非是阿妄期待的反应。
他到底没忍住，问：“见到我，你似乎并不觉得开心？”
“重逢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倚卿声音和缓，目光却紧盯着他，“可你既已飞升，便代表着与此界中的人和事斩断纠葛，你在想回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阿妄没想到她的感知竟会这般敏锐。
他装作不经意地错开倚卿的目光，语气轻松且随意，“没你想得那么难，就是想回就能回。”
“我不喜欢谎言与欺瞒。”
倚卿的语气实在认真。
阿妄到底还是妥协了，他垂下眸，坦诚道：“好吧，是付出了一点代价。我放弃了一半修为，选择回到这里后，我此生便再也不能飞升。”
这么重大的决定，却这样被他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出，倚卿有些不理解，“为什么？飞升不是每个修道之人的心愿吗？”
阿妄直接反问：“那你也想飞升吗？”
倚卿迟疑了，“我……”
“你果然不想飞升。”阿妄笑了，笑容里有几分庆幸。
当初仓促的飞升，让他来不及告别。
但他心里并没有太难过，因为一直以来所谓“灵根损毁”以及“半废”之名，都是她自己瞎说的。
以她的天赋与资质，只要勤加修炼，飞升是迟早的事情。
而且两界时间流速不同，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在上界重逢，届时他一定要将曾经来不及诉说的心意告知于她。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便是三个月。
思念像是藏在身体里贪婪的虫，日夜啃食着他的血肉。
他想借上界灵酒暂时麻痹自己，却不想酒醉后跌落灵池。
刺骨的池水让他瞬间清醒，也让他想起了一些被遗忘的细节——
修炼之人多执着于大道长生，那是因为人活一世，只活这一世。
可戚让的壳子里现在住的是异世的灵魂，若她还能回去，想来是不愿意被这里的永生困住。
既是如此，她便永远不会选择飞升。
而自己若留在上界等，那是永远也等不到她的。
“你问我为什么宁可再不飞升也要回到此界，我以为我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便已经足以让你知晓答案。”
“但猜不到也没关系，有些话原本就该让我亲口说出——”
“我心悦于你，你在哪，我便在哪。”
他眸光柔和，情意绵绵，乌亮的眸里清晰地映出眼前之人的身影。
“你喜欢我？怎么此前不说？”倚卿问。
“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时，两年之约已到尾声。
我当时便想着，索性等我与戚让的因果消了，待我与旁人再无纠葛，再将我的余生许给你。
你若与我心意相通，我们便结为道侣。你若不喜欢我……其实也能理解，毕竟我从未以人身出现在你面前，你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我有耐心，我可以等，等你喜欢上我。”
阿妄目光热切。
那是经历隐忍和分离后，再也藏不住的情意。
“那如果我一辈子都没对你动心呢？你应该知道，感情是勉强不了的，那不是感动，不是执着就有用的。”
听到这样的假设，阿妄的眼眶微微有些红。
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
他都不敢想这种可能。
可她偏是这样说了，即便这在当下只是假设，可他的心还是难受得不行。
他想求她不要这样对他。
只要对他有一点点喜欢就好。
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不是因为所谓的自尊心，而是他不想让自己的爱成为她的负累。
“那也没关系，做不成你的道侣，我就做你一辈子的灵宠。”
无需受因果束缚，一切是他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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