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衍一脸没耐心，一把夺过棉棉手里的纸笔，“让你这样写，得花多大力气，你还是等着看吧。”
棉棉本来还有点不甘心，但一看三表哥的字，也就心服口服了。
三表哥的字体娟秀有力，虽然年岁不大但颇有了一股抑扬顿挫的气势，的确是棉棉所不及的。
果然，他的字，要比自己强。
“三表哥，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指点一下我书写吗？”
“等你能把字认全了，我再教你练字。”
棉棉点点头，“好。”
“……”江暮衍扬了扬唇。
江季洵继续说道：“那两位也是红石村的村民，为何会去做强盗？”
刘全德在看到江季洵手中的包子时，猛的吞了吞口水，一脸的难耐。
江季洵把一个泡好的包子塞进刘全德的口中，他二话不说，大口大口地吃着。
“我们以前住在红石村，后来红石村出事了，我们就跑到了这里，本想再回去，谁知道，我们的房子没有了，田地也被人占了，我们又没了银子和食物，所以，我们才会干这种抢劫的勾当。”
江季洵想了想，好像没听说幽州有什么饥荒啊。
要是有的话，肯定是想起来了。
“往年受灾情况怎么样？”
刘全德身边的一名老者开口道，“情况很糟糕，我们村都被洪水淹没了，如果不是我们跑出来，我们根本无处可逃。”
江季洵把另一个包子递到他面前。
众人一听有机会，也就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刘家在洪水来临之前，几乎所有的人都逃了出去，加起来足有百余口，在这一带也算得上是个大人家，结果一路逃亡，死伤无数，最终只有三十余人活了下来。
说来也奇怪，好不容易回到这里，却发现自己的村落已经被别人给占据了，而自己的土地也被征收走了。
他们变成了无名之辈。
凭良心说，他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为什么会变成无名之辈？
朝廷的人就是不听话，一遍一遍的将他们驱逐出去，但他们的根基就在这儿，世世代代都住在这片土地上，现在终于回到了家乡，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所以他们才会去做强盗，但是事实上，从来没有一件事情能够顺他们的意的。
“朝廷要把你赶出去？”
“朝廷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们逃难好不容易回去，他们却闭门不见，”站在一旁的国字脸青年冷冷地说道：“他们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害怕被我们揭穿。”
国字脸的年轻人，正是刘全德之子，当年他老婆被人撵走的时候，被几个官兵活活欺辱致死。
对朝廷里的人，他是深恶痛绝的。
江季洵虽然对他表现出了善意，但在知道他是官府的人后，他对他们只有恨，也是，换作旁人，谁能不恨。
“你们本就不是黑户，为何不让你们进城？”
江季洵诧异的望着他，实在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我们自然不是黑户，只是官府不承认，说我们是流民，要逮捕我们。”
刘全德一边说，一边带着哭腔，“我们好不容易才从这里跑出来，一路上，我们为了保住性命，已经精疲力尽，可现在，他们却说我们是流民！，我们怎么可能是流民！？”
棉棉很清楚，黑户冒充本地人是触犯律法的，弄不好就是杀头，他们完全没必要这样。
莫要说她如何知晓，那是因为她在一部很厚的法律文书中看到了，她还曾经向葫爷询问户籍是什么东西。
葫爷告诉她，户籍是身份的凭证，没有户籍，不但不会受到官府的庇护，而且还会被抓去当奴隶，或者被那些富人给抓去当苦工什么的，反正都是很悲惨的。
同样的户籍，为何衙门里的人却不肯认？
江季洵也想到了这一点，户籍是每个人都很看重的东西，每一年，各地都会有大量的流民涌入，只要有了户籍，就能在任何地方定居下来。
但要是拿不到还冒充，那又是一大笔赔偿，搞不好还会被逮捕杀头。
“你们府衙大人不管此事吗？”
“新任知县根本就不管事，原本的那个知县也是在洪水中溺毙的。”
说话间，已经有两人晕倒在地。
于是，江季洵就早早的停止了审讯，命人熬了一碗白粥，莫先生又在汤里加了些润肠通便的药材。
刘氏一族的人，终于尝到了一口热腾腾的米粥，喜极而泣。
跟江季洵说了许多自己知道的事，其中一些事甚至触及到了朝堂上的机密，江季洵就随便寻了个理由支开他们。
正巧莫先生要到这一带的大山里走走，他一半是江湖中人，一半是医者，他走到哪里，就会自己动手采集草药，而这正是棉棉最爱干的事情。
每一次，她的实力都会突飞猛进。
刘氏家有两个小孩，很快就缓过劲来，听说要上山，便自告奋勇地领了路，还说他们会掘野菜，以前没有食物，全是靠着这些东西才能活命的。
这两个儿子都已经十岁了，年纪都在江玄麟之上，名叫刘知书和刘知礼，都是读书之人，只是因为洪水泛滥，才不得不背井离乡。
得知他们也是在学院里学习的，三个小家伙跟他们的关系就好多了。
棉棉也拿出随身带着的糖来喂她们。
刘知书、刘知礼两个人都是为人不错的人，所以也是情不自禁的说了许多话。
棉棉也是见识过很多次的人，忍不住感叹道：“没想到两位还真是走南闯北，真是了不起。”
她从来没有出过京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刘知书和刘知礼这一年来一直跟随着家里，受尽了白眼，难得见到这样一个乖巧可人的少女，心中也是一暖。
所以，什么话都和他们几个说，逃难这一路，所见所闻，等等等等。
棉棉把他们的话都记录了下来，然后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张地图，微笑道：“你有没有去过江陵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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