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觉得，可以试着接触一下，如今济南那么多家外埠门市部虎视眈眈，就算那些客商都卖三元面子，时间也不会很长。商人都是逐利的，谁家成布便宜就会去到哪里，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你既然想好了，就去做吧！赵家这一门能走多远，就看你了。你那个弟弟，扶不起的阿斗。”
“需要去信给姑母，让她再劝劝姑父吗？如果可以联系上青岛大华，有陈六子帮忖一把，或许咱三元还不至于那么难受。听闻苗家也在制锦市街盘下了几间铺子，挺管事的说，好像也是开办贸易行。这是想跟上海那些外埠门市部掰掰手腕吗？”
赵家老爷子又用力杵了一下地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深知赵东俊看得明白，在苗家的体量里，赵家根本没有什么能力应付，只能是和那些江浙沪的染厂外埠以及门市部硬刚。
但是如果只是单纯的售卖染色成品布，实际上也是在冲击他们三元的买卖。
“你就没有打听一下，他们苗家的贸易行准备主营什么东西？”
“打听了，那位管事含糊其辞，不过还是说了一些，好像开始会以成布为主，然后也会涉猎其他的业务。”
赵家老爷子手上的拐杖一个没抓稳，就要前倾，被眼明手快的赵东俊一把搀扶住了。
“无妨，无妨，年纪大了，我去休息一下。”
“爷爷，未必是染色成品布，我还听说苗家贸易行里还有张店卢家和姑父的份子呢！”
“你姑父也掺和进苗家的买卖里了？他就没想过会跟我们三元对冲？你去给你姑母写个电报问问她，到底谁才是她的亲人？”
一口气说完的赵家老太爷，连连咳嗽起来，显然被气得不行。
“爷爷，未必是姑父呢？您想想看，苗哥跟姑父还差着辈呢！”
“你的意思是，可能是陈六子？”
赵东俊本来不想承认，但还是用力点了头。
没想到当年一个要饭的破落户，差点要冻死了，被姑父一家救了。
摇身一变，混成了这般，连他赵东俊都不敢说跟苗瀚东一起合伙做生意呢！
济南城里三元赵家和苗家关系好，谁不知道？
苗家偷偷在制锦市街开办贸易行，就直接绕开了赵家。
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给陈六子撑腰！
“老太爷，大掌柜，打探清楚了，听说苗家的贸易行月底开张，刚才苗家人将这些天收拢起来的棉花还有木棉送抵火车站，又拉回来不少木箱子，看那木箱子上面的印戳，是来自青岛的。”
老王喘着粗气跑回来。
“老王，你没看到东初？”
“三掌柜一开始跟我们一起去的，可是一转眼功夫就不见人影了，还以为是提前回来，他还没回来吗？”
赵东俊这下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难不成去巡捕房报案，自己三弟那么大个人儿了，难不成还会走失不成？
如若不是走失，就是跑到哪里去疯玩，忘记时间了。
“别管他了，随他去吧！”
赵家老太爷也听明白了，合着家里人都在着急他的安全，他倒是一个人出去玩了？
“老王，你是说那些箱子是从青岛来的？爷爷，怕不是大华的成布吧？青岛除了大华，孙儿想不到其他染厂了。”
“大掌柜，听说年前苗少爷随着卢家和周家的那几位去了青岛后，就没再回来过，应该差不离。”
是啊！
苗瀚东年初五就跟着他们一路去了青岛，那些客商刚开始也是卖的苗瀚东的面子，才丢下三元去的青岛。
那些人里有人之后联系过他，给他随口说了一嘴青岛之行，陈六子敢卖一毛一一尺，他是全然没有想到的。
但是他也去市面上找过飞虎牌的成布，那些颜色确实应了那句话，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不是没有人把飞虎牌冲进济南的市场，还大有人在呢！
光是价格这一条，别人选择大华不是没有道理的。
原本他还指望青岛元亨可以碾压大华的，看来希望不是很大，大华的成布都卖到济南来了，说明你孙明祖没有你的嘴有用啊！
“大掌柜，老太爷！”
“什么事情？”
“刚才制锦市街发生了一点小意外，苗家人运输的木箱子开裂，里面的成布落在街道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意思？你详细说！”
于是，伙计将刚才目睹的一幕给几个人解惑起来。
“都是花布？你确定没有看错？”
都是花布！
原来苗家从青岛运回来的成布都是花布啊！
真是虚惊一场！
赵东俊从自家爷爷的眼中看到一丝平静。
“那就是说，他们不会用低价的染色成品布冲击三元的成布。”
“知道花布每尺的价格吗？去打听一下！”
此刻的苗家，苗老太爷正品着香茗，身前的管家正在叙述各方回应。
“这个小家伙，有点意思啊！居然故意卖个破绽给别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三元那边有消息吗？”
“是的，我们的人看到人群里有三元的伙计，看了一眼就跑回去了，此刻估计已经都听说了。”
“他们的眼界还是太浅了，就好像当初他们对周村那家的态度就看得出来。瀚东的眼光，远超我等，不枉我力排众议，送他去英国剑桥深造数年。他没说几时回济南吗？”
“老爷，少爷之前送了几份电报回来，一封去的面粉厂，光是货款就有数十万，听说是张店和周村一带的土匪订购的。再一封是写给家里的，除了大量收购棉花和木棉，也提到了少爷在青岛的一些境况。他们先后买下了几家濒临倒闭的染厂，少爷和卢家大少爷分别以技术入股，陈六子出资，加上大华一共买下了三四家染厂，还购入了好些印花机，这是准备大干啊！他说近期不会回济南，让老爷放心。”
“瀚东有主见，又有他媳妇儿在，我不用担心。就是想那小子的糖醋鲤鱼了，厨房也做了几次，总是没有那个味道，你说奇怪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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