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
洛云曦的声音陡然在屋内响起，让顾容止有几分错愕，他本以为……
“但，却也不该。”
洛云曦突然背过身，用手悄悄抹去眼尾那滴泪。
但那酸涩感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她缓了好一阵，才回过身去看着他，勉强挤出一点笑容，眼神里带着怜悯。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顾容止抿了抿唇，漆黑的眼睫低垂，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嗓音低哑问：“为什么？”
“自古以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这点我认同。”
“同样的，报仇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洛云曦坚定带着几分心疼的声音飘进他耳朵里，他听到这些话，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还从未有人对他这样说过。
他抬起眼看她。
暖阳从窗棂洒落进来，斑驳的光影落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轮氤光，连眼尾那抹未干的泪痕也同样很明显。
顾容止突然很想伸手替她擦干净那抹泪痕，但伸出去的一瞬间却犹豫了，遂顿在半空，最后克制地收回了身前。
他故作轻松地斜靠在床榻边上，轻阖上眼，嘴角挂着一抹自嘲的笑问:“怎么……你心疼我？”
“那你倒是又说说，为何不该？！”
洛云曦走到木桌旁倒了一杯茶水，茶水的温度刚刚好，她端过来放到他的床头，自己则坐在床前的木阶上，轻声说着话。
“因为仇恨会蒙蔽你的双眼。”
“顾容止，从一开始，如果这一切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即使你最后成功报了仇，杀光了当初污蔑你父亲的那些人……可到那时候，顾将军也还是所有人口中的叛臣。”
“他不是！”
突然听到这句话，顾容止猛然睁开眼，瞳孔里翻涌着愤怒，手也骤然握紧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
“但这一切需要证据！”
洛云曦蹙眉说着客观的事实，后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想要安抚着他的情绪。
“顾容止，我思来想去，也觉得这事情并没有文书上记载的那么简单，事情过去已久，如今要想彻查也并非易事。但是如果你杀光了那些人，那里面却也有很多无辜之人啊！他们不该为这个事承受后果的……不过，我也不能就此劝你放下仇恨，但我觉得，比起复仇，顾将军可能更希望自己能被正名……”
“因为一个人如果是含冤而死，那他去世了以后，可能最希望的就是有天某个人能帮他洗清冤屈。”
“倘若顾将军真是被人陷害污蔑而死，那我们就找出证据替他正名，届时他又会重新成为世人眼中那个正义的守护神，这难道不比复仇更有意义吗？”
一时间气氛紧张，房间内就忽然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看着他蹙眉隐忍的模样，洛云曦有些拿捏不疑，甚至有点后悔了。
是啊，谁又能轻易放下灭门之仇呢？
过了半晌，洛云曦迟疑着开口道歉：“对不起，顾容止，我……”
顾容止看着她眸色渐深，眼里突然不带一丝温度，眉间闪过了几分讥讽，苍白的薄唇泛着冷笑：“洛云曦，你说这番话，是想我放过季家吧？”
“是。”
洛云曦回的笃定，眼神坚定。
顾容止抽回手，瘦削的喉结随着一声冷哼上下滚动。
他眯着双眼反问：“我凭什么答应你？”
“因为，你想守护你逝去的家人们。”
“而季家，也有我想保护的人。”
她的话音方落，顾容止微微挑眉，骤然俯身上前靠近。
他轻轻抬起了她的脸颊，用手指抹去她眼尾的泪渍。
两个人靠得很近，彼此鼻尖，呼吸交织。
洛云曦不明白他为何做出这样的举动，耳朵泛起一层薄红，愣了一会她才轻咳一声拉开了些距离。
她摸着鼻尖有些不自然的看着他商讨：“所以……我们合作吧，顾容止。”
顾容止并没有马上回应，他沉吟片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边带着漫不经心的笑问：“你猜，楚墨辰知道你帮我，他会不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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