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缺钱，去橙园肯定又要被盘问一遍。只能来找吴姨，她手里应该有祖母留下的最后的一部分。
“怕你父亲问你？”
“嗯，祖母留给我的，在南京时让青禾弄到香港去了。云佑院也就这几个月才有援助，父亲那里也承担了好些。眼下需要的不多，只能来求吴姨了。”
“多少？”
唐初比了个数字，吴姨看后，点了头。
“交给劳大哥就行，吴姨想知道，问他就行。”
“好好好。阿初，如今你云城也要多加小心，唐三小姐的声望，已经有了。”
“大家只知唐三小姐，不知模样，所以，阿初还是安全的。”
是的，新闻上没有暴露出唐三小姐的相貌，自是不用担心过多的曝光。大爷爷春节时，就说过，会保护好她。
没再继续打扰吴姨午睡，说完这些，她就下楼来。
劳大哥就在廊下等着，看她走近，往前迎了几步。
“劳大哥，之前说的事，钱，人，物，皆可上楼找吴姨。东西备好，放在前院。”
“好。云佑院那边，可还维持的住？”
“可以，除了各界支持，政府也出手，父亲那里承担了大部分。你的茶馆，还能自负盈亏吗？”
“也还行，未受太多影响。”
“亏就亏吧，亏些茶水钱，又不用房租。”
“吴姨月初也会给我钱，家里的采买都在里面。这里你不用操心，云佑院那边是关键。”
“好。我再去趟书店，有日子没去了。”
哎，她越想越觉得艰难。幸亏组织让她蛰伏静默，否则还真是无暇分身。
坐着黄包车到书店，李盛源仍在习书。
店里有几个女学生在看书和唱片。她走近，看她们手里拿着的书。
“想看石头记？”
“嗯，想寻甲戌本的复印品。”
倒好明智，只是复印品也不常见。
“很难寻到，怕是没有。你们手里的这版，读起来就可以，不用非要寻那些。胡适先生也才寻得一本，而已。”
“好吧。”
去李盛源那付款结账，走人。
他们穿着校服，蓝衫黑裙白袜，十五六岁的年纪，真让人羡慕。
李盛源是理科生，对这些不太懂。
唐初在店里转了半天，看又新到了些书。这个书店赠予她，还是跟之前一样，每月两次上新书，大伯付款，她这里只负责接收。很省心，至少保证不会亏损。
盈利的钱还可以保证李盛源的正常生活，这样，就很好。
“李盛源，你也不必每日待在店里，想练枪的时候，可去橙园找梁伯，劳逸结合嘛。”
“好。”
“你学吧，我看看新上的书。”
青禾在门边站着，唐初在书架前，一站就是半晌。三人都是静静地，互不打扰。
唐初还是满载而归，挑了好几本自己喜欢的。
她也拿了一套石头记，打算重温下曹先生的大作。
光亮不在，太阳降落，月亮暂藏。
灰蒙蒙的天，李盛源把她们送到店外，正好赶上训练回返的战机，一架架，从头顶上方飞过。
过了许久，唐初还能想起那一幕。一架接着一架，在头顶上方，低空滑翔掠起的风，把她的裙角吹起，她眯起眼睛，右手打在额头处，仰望天空。
这是，民族复兴的希望。
这是，华夏儿女的态度。
这是，前赴后继的坚守。
“李盛源，学累了记得去橙园，打打枪练练手。不想去的话， 也可以跟青禾过两招。青禾很厉害的。”
李盛源挠挠头，看着青禾面无表情的脸，不知该不该应下来。
“我听小姐的，随时奉陪。”寡言的青禾，突然就应了下来。
唐初知道，青禾这是手痒了，又憋着劲想讨教几招。
在南京时，跟府里的护院过手，男女力量有别，青禾又不认输，大家总是收着力。所以，青禾打的不爽快。希望在李盛源这里，能认认真真过两招。
告别后，两人消失在夜色里。
两人在一位年长的老伯那里，吃了红豆糯米糍，才回到云水街。
转眼就到了八月份，唐初这边一如往常。
凌飞这里，在武昌上空，又经历了一场鏖战。上下翻滚，枪炮声止不住。日机来势汹汹，距离上次挑衅，这中间几个月，小摩擦不断。这样大举进犯，还是数月来的第一次。
也早有预防，很快地面力量纷纷就位，歼灭进犯之敌。
武汉这边的防空哨一早就发现日军战机的踪影，大批量战机来袭，防空警报随即拉响。
时高时低，时远时近，随着云层逐渐加厚，气压也越来越低。中国空军的战士首先率机冲破云层，在几千米的高空，突然发力，冲刺袭击了一架敌机，打得他落荒而逃，最终在黄石港上空被击中后坠机，最终机毁人亡。
接着一鼓作气，又让一架日军的飞机带着浓浓的黑烟坠地。
战斗正酣，中国战机主动出击，把目标定在泊在长江的日军舰艇。很快，江面上浓烟滚滚，日军大型舰艇中弹，受损严重。
完成任务返航后，又被敌机追击。随即展开的进攻阵容，正面的迎头痛击，把敌机打的四散逃窜。
这场空中作战，中国空军无一损失，只有一架战机中弹，飞行员受伤后最终顽强并安全返航。
武汉的几次长空鏖战，牺牲的战士英灵，民众纷纷前往悼念。在会场，大家都在默默地为民族安危挺身而出，最终献出生命的烈士哀悼。
中共中央的领导也都亲临会场，献上的花圈和横幅。
横幅写着义薄云天，挽联写的捐躯为国。
凌飞也在会场，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庞，英姿勃发，正义忠勇。
他从会场退出来，和从青云浦赶来的罗英一起。
两人站在一棵树下抽烟，“凌飞，说心里话，咱们这职业，别耽误人家好姑娘了。说不定哪一天，就真的血洒长空，化作焦土。”
凌飞神情严肃，抽烟时眉头紧锁，眼底有看不穿的晦涩。
“怎么办呢？输时会想她，赢了更想她。只要停下来，就会想她。”
“怎能不想呢，那么好的姑娘。”
“罗英，她说过，这仗总有打完的那天。所以，我不想放弃。”
“就这形势看，十年不止。”
唐初，我不忍你把大好的青春年华，放在空虚的等待里。可我又自私地想让你等下去，等我凯旋而归，和你共度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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