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沐国皇帝驾崩，举国哀悼，全国各地都要禁丝乐，婚丧嫁娶。
冯恒去年他家冬日就给他举办了婚事让他迎娶一位世家小姐进门，所以他的婚事不会被国丧拖着办不了。
而凤宣，这几个月来也试着接触一位男子。他是寒门子弟，和张起峥一样今年便会参加朝廷的科举考试，凤宣对他没感觉，所以见了几次面就不了了之了。
她虽想嫁人，但也不会勉强自己。
国丧后，街上的封禁也解除了，像酒楼、客栈等大众场合都出现了人群，有了百姓的欢笑。
闷在屋里许久，凤宣在自己几处产业下逛了一圈后就去街上看了，她记得今日是科考的最后一天，想必张起峥也快考完试了。
凤宣现在和张起峥是以好友的关系相处，虽拒绝了对方，但两人情义还在，张起峥也没和其他人一样蛮不讲理大骂凤宣不知恩图报，所以他和她，依旧是好友。
站在贡院外面等，凤宣看着那扇大门缓缓打开，没冲过去找人，而是站在原地等人出现。
人太多，贡院外守着的士兵不会让等候的家眷进去的。
远远相望，凤宣朝着出来一眼瞥见她的冯恒点头微笑，没过去迎他。
他有家人有妻子，她若过去只会惹得他家人不悦。
冯恒同样知道这个理，所以也朝凤宣的方向点头笑了笑，然后坐着马车和冯家的人离开了。
家中，有人会对他嘘寒问暖。
张起峥差不多是最后出来的一个，凤宣也想不通他为何出来得这么晚。
见凤宣等他，张起峥紧绷着没有情绪的脸总算有了笑意，他轻轻一笑，恍然间让凤宣想起二人初遇，他也是如此地温润知礼。
考试三天，每个考生的心里都是紧绷着，不敢有一丝放松，终于考过，张起峥感觉到他身体沉重，比他上山一趟还要累人。
见他身上的衣服脏了，所以凤宣没和在现代一样，提议和他出去吃饭让他放松放松，而是温声安慰他科考肯定能过，然后和他走了一段路送他回家。
他家中有老母，考完试了必得回家告诉一声，免得老母担心。
快到张宅，凤宣原是不想进去的，因她上次明确拒绝张母的事，怕两人之间有些尴尬，但张起峥希望她进去，他的母亲很想她。
想了想，凤宣还是进去了。她记得那半年张母对她的和蔼和照顾，除开她老是希望她能嫁给她儿子，她也是很好一个人。
进了门，凤宣除了看到年迈的张母外，还有一位年轻俏丽的丫鬟。
她是张起峥请来，专门照顾自家母亲起居的丫鬟。
没多对那丫头感兴趣，凤宣主要目的只是来看张母。
张母眉角的皱纹被她牵动，整个人也神采奕奕起来，她拉着凤宣的手，絮絮叨叨和她说了好多话。
有这几年张起峥的变化，她来京城看到的景物，也有住进宅子的感受。
她虽带着乡下人的小气和自私，但她不刻薄讨厌，起码，对凤宣，她是真真正正满意她，把她当未来儿媳看待的。
凤宣眉头皱起，不是因张母对她不好，而是因张母刚说的一番话。
她是说，回张家村那一日，她是同意和张起峥在一起？因为想在京城立足，所以这几年凤宣才在外没有回来看她，一旦凤宣赚够银两，她就会回来，当她的儿媳？！
凤宣沉默不语，没去揭穿张起峥善意的谎言。
他用谎言骗张母，可谎言，又能维持多久。
找了个借口，凤宣想去后院找张起峥。
张母以为这是两情侣要说悄悄话，所以没阻止，反而笑呵呵地看着凤宣，支持她去找自己儿子。
后院没什么人，一来张宅不大，二来张起峥未步入仕途，确实不需要这么多下人伺候。
叩了叩门，凤宣得到男子应答才推门进去。里边，张起峥早已洗漱好，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袍。
他素爱素色，许是读书人，不愿穿俗世繁华的衣裳辱了读书人高风亮节的品格。
见凤宣前来，张起峥始终含着浅笑，他很高兴，凤宣知道，但她觉得她不能给他希望。
“起峥，你的心意我明白。”
闻言，张起峥的眼睛亮了亮，心中满怀期待。
“可我当初拒绝，便不会有再回头的可能。我一向如此，抱歉。”
不管当初的感情有多么真挚，一旦抛弃，凤宣就不会再将它拾掇起来，放在心底。即使张母不会和其他妇人一样指责她出去抛头露面，做些不符女子身份的事，她也不会回头。
她和自己说好，今后当张起峥只是朋友，朋友之间，怎能有其他的心思。
眼里的光突然就黯淡下去，张起峥声音沙哑，望着凤宣好久才说一句“我明白”。
是啊，他明白的，从她拒绝，从他决定在京城立足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他这样的人，不可能再配得上她。
凤宣，抱歉，我心中对权势对力量的渴求远远胜过你。
一时间两人有些沉默，只因他们提到了敏感的话题。
掩下眸中情绪，张起峥从桌上倒了杯茶递给凤宣。
他希望从今以后他们永远是好朋友，现以茶代酒，敬他们相遇，也敬他们相识和过去。
凤宣接过茶杯，看着那浅褐色的茶水，不由也对张起峥笑了下，心中的一点郁结放下，她很高兴和他相识，也认为他值得她去曾经喜欢。
他真的值得。
二人敬了一杯，半晌后，凤宣眼前模糊，彻底昏迷过去，今后的她，怕是会彻底改变刚才的想法，只会觉得张起峥并不值得她半点喜欢。
因为权，因为财，他怎能把她卖了，去换取他的仕途呢？
踩着她身体和眼泪换来的锦绣前程，他就觉得那是光明和灿烂的吗？
静寂无人打扰的房间里，素色衣袍的男子抱着怀中女子，轻柔地，摸着她的墨发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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