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纭呆愣了良久，才回神，目光下意识落在他没有任何弧度的肚子上，久久挪不开。
看到她少见的呆呼呼模样，温郁澈闷疼的心口才舒缓了几分，精致的眉眼微挑，神色带着几分得逞，“你要是再跟本宫谈什么君臣有别，小心……”
“是上次，对吗？”苏纭忽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温郁澈被问得心虚了几分，但面上不显，反而用凶巴巴的虚张声势来掩饰心虚，“是又怎么了？”
随即小声道，“反正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苏纭闻言将目光从他肚子上挪开，抿唇不语。
知晓怀孕时眸底的惊诧和一闪而过的喜悦通通被晦暗的神色淹没，幽深到叫人瞧不见一分。
见她这番明显抗拒的模样，温郁澈面上的骄矜一点点溃散，转而沉了下来，“你不高兴？”
喜悦的心也沉甸甸地坠往心底，他强压着酸涩的眼尾，抬眸问她：“是在怪本宫上次下药？”
苏纭不语。
低垂的眸底闪过痛惜，垂在袖中的手也缓缓握紧，仿佛在强压着做出什么悲切的决定。
温郁澈见她不语，漂亮的眸子忍不住变得雾蒙蒙的，他伸手拽住苏纭的袖子，咬唇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本宫可以跟你道歉的。”
“陛下。”苏纭再次出声，声音似有万斤巨石坠着似的沉，“把孩子打掉吧。”
“什、什么？”温郁澈微微瞪大眸子，有些愣愣地望着她，似是不敢置信地询问，“你刚刚……说什么？”
“把孩子打掉。”苏纭掩去眸底的痛色，抬眸望向他，“他来得不是时候。”
“苏！纭！”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后，温郁澈气得一把甩开她的胳膊，怒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苏纭垂眸回道。
温郁澈身子踉跄了一下，扶住身侧的桌子，红着眸子恶狠狠望向她，“那你怎么能狠心说出这样的话……”
苏纭脸色白了几分，被问得哑口无言。
“苏纭，你要是不想负责就直说，何必对本宫和孩子这般残忍！”
他红着眸子，声音颤抖着质问，“那样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你是孩子的母亲啊，怎么能这么说……”
温郁澈心痛到窒息，伸手紧紧揪住苏纭的领口，语气悲伤道，“你就算是要报复本宫，也别用这种方法。”
苏纭任由他拽住自己的领口质问，只是态度依旧坚决，“孩子必须打掉。”
“这个孩子他真的不该来……”
“你闭嘴！”温郁澈被气得狠狠踹了她几脚，“你要是不想负责，现在就滚！”
“朕不想看见你！”
他狠狠地推开她，咬牙切齿道：“朕不会打掉他！
你不要他，朕就自己生，你滚！”
苏纭不动，看着情绪悲痛的温郁澈，心底并不比他好过多少，只是……
想到那样的结果，她抿紧了唇瓣，缓缓闭上眼睛，压下眼底的泪意，态度强硬而坚决，“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不能留。”
“滚！”温郁澈气得猛咳，语气凶狠道：“他不是你的孩子，他的母亲才不会这般狠心冷血！”
见他气得狠，苏纭也不敢再激他，攥紧拳头默默退了出去。
屋内，强撑着身子的温郁澈在苏纭离开后，踉跄着扶住桌子，白皙的手掌成拳，狠狠砸在桌上。
眼眶中压着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大滴大滴地滚落，浸湿了他的面容。
“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他想过千万种她可能的反应，唯独没想过她会这般坚决地想打掉孩子。
她甚至都没有碰碰孩子，就直接选择结束他的生命，是多么的冷漠。
…………
容音进来的时候，就见一向骄傲的陛下狼狈地趴在桌上，瘦弱的肩头时不时微颤，背影也透着浓浓的悲伤。
惹得他也忍不住眼眶一热，心闷闷地疼。
忍不住在心里骂苏纭不识好歹。
陛下对外虽狠辣凌厉，也甚少有人将他看作需要保护的男儿家，可那些也不过是他保护自已的掩饰而已。
真正的陛下经历过悲苦，内里反而脆弱敏感。
从小待在吃人的皇室，性子被培养的多疑狠辣，但也有着男儿的矜持，骨子里还带着几分傲娇。
明明是那般矜贵优秀的一个人，好不容易心动，谁知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
容音心底重重叹了口气。
方才他站在门口，隐约听到了两人的争吵，也惊诧于苏纭竟然会选择杀死自己的孩子。
“陛下。”容音带着担忧，小心安抚道，“您别太难过，还怀着身孕呢。”
温郁澈听见动静，默默将头别到另一边，不让容音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
带着鼻音瓮声瓮气道：“让朕一个人静一静。”
容音无奈，轻声应道：“好。”
“那陛下您顾着点身体，别太伤心了。”
说完便将空间留给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趴在桌上的温郁澈才动了动身子，随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底的悲戚压不住地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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