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世界树的时候，以为自己是神，当然了，神这个概念，其实是人类在某个阶段创造的。不过这不重要，虽然在神这个概念出现前，我没有语言来形容自己，但我对自己的认知与人类对神的认知有一定的相似性。”
“按照人类的说法，我还是个坚定的一神论者。”
“这个世界随着我的生长而产生，世界万物在我的身上繁衍生长，于是我以为，是我创造了这个世界。”
庄默坐在了槐树下，把虎子搂在怀里。
万俟斯几次想张口都被胡贺拦住，他们安静地陪在庄默身边。
“直到九色花发生爆发式进化，”槐树说，“说起来很奇妙，我从很久以前就觉得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世界上曾经出现爆发式进化的物种也不止九色花，你们应该也知道，人类产生智慧就是爆发式进化的产物。”
“总之，即使我对九色花有天然厌恶，但身为高高在上的神，我可没做什么阻止它进化的事情。”
庄默很怕他槐树哥说着说着话又哑巴了，于是没有说话，只抱着虎子慢慢听槐树说。
“谁知道这家伙进化出了极其恐怖的模仿力，有多可怕呢，要不是真的发生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它模仿我的某段根，于是那段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那时候我才明白，九色花不是要模仿我，而是要取代我。”
“我首先感到惊恐，因为九色花证明了这种取代行为是可行的，那段消失的根就是证据。”
“甚至连守灵族都分不出那段根有什么区别，它们清理所有的根系，包括九色花。”
“总之，我突然我意识到我不是神，就算是神，也不是这个世界上能掌控一切的神。”
“幸运的是，我虽然不是真神，但我是真的世界树，对于整个世界来说，我不能死去，否则世界将会崩塌。”
“九色花深知这一点，它与我进行了漫长的争斗，最终我的树干靠汲取它根系的养分活着，它也获得了我的能量，凝成了你们口中的晶核。”
“后来，它结出了第一颗果子，出现了一些奇怪母性。比如跟它最爱的果子撒一些冠冕堂皇的谎，这一点你们也清楚，死了的十级果子还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呢。”
“绝大部分异种都不知道正义是什么，那些九级的也没好到哪里去，我是说，十级异种真的很像人。”
“话说回来，那个时候，作为世界树的我无力维持世界稳定，世界进入灾害期。”
"九色花天生的性质注定，它和它的果子只会通过伪装来取代其他物种，所以异种即使无比强大，但还是走了一条跟九色花一样的路——它们要消灭人类，取代人类。"
“我猜测，这其实是一种蒙骗神的手段。”
“当然，这只是猜测而已。毕竟我没见过神，而且我觉得神没有形态，既然没有形态，那我就更不可能见过祂了。”
“也就是那时候，九色花结果的时候，我与九色花的争斗发生了变化，既要争夺树根树干，也要争夺对世界的主权。”
“我产生了一些思考，并强烈认同思考结果的正确性——世界意识把我和人类放在了同一边，人类的失败，或许就意味着我的失败。”
“为了促使人类迅速进化，我自愿散掉了大部分能量。我计划中万物之长人类将会顺利吸收这些能量，再次发生爆炸式进化。”
“但我没想到，计划不那么成功，而且我太虚弱了，以至于忘记自己是世界树。”
“九色花也趁这段时间疯狂繁衍，把它的枝条插满了蓝星的土地。”
“但你哥我毕竟是真的世界树，就算不清醒也还有那么点本能。”
“我后来对你的帮助真是全凭本能啊，对于这一点我自己都有点感动。”
“后来嘛，我成功验证了自己的想法。你杀了十级异种，杀了部分九色花，我的能力逐渐恢复。”
“正如同人类命运与我紧紧联系，九色花命运与异种也密不可分。”
“所以我说，从你杀了那只十级异种开始，我们就已经赢了。”
“我们赢到了这个世界的运，赢得了世界意识的认同。”
“我重新有了根，有了世界树的主导权。剩下的九色花已经不足为惧。”
“庄默，你可以放心了。我是说，人类的灾难即将结束。”
庄默看着老槐树，长长舒了口气。
他守在这里许久，终于听到了自己最想听到的话。
这个世界上，人类的灾难终于要结束了。
至于神不神的，那不是他该考虑的事，也不是靠考虑就能清楚的事儿。
但他还有一些疑惑。
很疑惑。
“哥，你真的不虚了吗？你那根还是靠我催生出来的。”
“咳咳，”槐树枝条捂脸，“虚还是虚的，毕竟大部分能量都分出去了嘛。”
庄默立即警惕：“给都给了，再要回去就不礼貌了吧？”
槐树：“……放心吧，也要不回来了。”
“我现在已经明白了，世界的发展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我只是一棵树而已。”
“就像我散掉能量，帮助人类进化的时候，也没想到世界生灵几乎都发生了进化，而人类竟然是其中进化最困难的。”
“我也没想到能出现你这种异能，这异能不是树的克星吗？我这是自己给自己培养了个克星啊！”
“现在我明白了，万物的发展自然有它们自己的路，我也一样。”
“别这么说，哥，”庄默摆摆手，“你要是不愿意，谁能织得了你的叶子啊？”
槐树啪嗒掉下几片叶子。
它心想，你现在是还做不到，但以后呢？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槐树是世界树，承载生命的起源，但不能决定生命的未来。
槐树认知到自己并非是神，并意识到它能力和智慧的有限。
“我以后会更具有智慧，”槐树哥突然说了句不相及的话,“我是说，可别小瞧了我，我现在这样，是因为失去了大部分能量！”
庄默：“是吗是吗？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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