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朝堂上。
文武百官抱着笏板相对而立，崔知鹤手持笏板站出:“陛下！臣有本奏！”
“讲。”
放下笏板，崔知鹤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双手捧举，伏地长拜:“臣 左谏议大夫崔知鹤，要参盐铁司盐铁副使忠献伯爵府宋德结党营私、贩卖私盐，且其私德败坏，纵容幼子、欺压百姓。参盐铁司盐铁判官徐南、都盐案官员周临、许丹冬、沈育等篡改细盐账册。参度支司度支判官刘冲、粮科案官员候敬、发运案官员司马文等私开盐道，中饱私囊。此事事关重大，御史台不敢独断，如今各方证据已齐，人证物证，均录在册，请陛下御览，再行定夺！”
满室寂静，静得可怕，站在最后的闽南官员放缓呼吸声，使劲往下压了压头。
经过这几个月在京城朝堂的洗礼，他已经充分掌握了自保方法:
少说话，管住嘴，谨言慎行是精髓。
少观望，多跟随，该参拜时赶紧跪。
哎，让他们闹去吧。
他这边主打就是一个沉默是金，让那该死的纠察御史逮不到他任何错处。
前方宋德已经站出来:“陛下，臣……”
魏帝抬起手制止他，刘公公走下玉阶，将崔知鹤手中的证词呈给魏帝。
翻阅片刻，魏帝眯了眯眼:“既然你说有人证，那就带上来。今日早朝，由开封府、大理寺、御史台三院官员同堂审理。”
“宣！”
内侍把人带入，宋德打眼一看，不着痕迹地轻蔑一笑。
“罪臣都盐案周临、罪臣发运案司马文拜见陛下！”
“草民万长仁、民女碎玉拜见陛下！”
“万长仁，碎玉。”魏帝手撑着龙椅扶手站起来:“朕看过你们的证词。”
万长仁跪伏于地:“陛下，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请陛下圣裁！”
宋德长伏:“陛下！万长仁杀害我儿，早已由开封府定夺为人犯，人犯所言，又岂能信？”
万长仁想开口辩解，宋德却打断他，转向碎玉询问:“况且这名叫碎玉的女子口口声声说臣经营清风阁、笼络盐铁司官员。臣倒想她问一句，她可曾在清风阁见过臣？又在什么时候见臣买过良家女子？若是说不上来，那便是诬告！”
碎玉眼含热泪:“你虽不曾来过清风阁，但清风阁的人谁不知道这是你宋家的产业？！”
“陛下。”右谏议大夫高洵站出:“臣已查明，清风阁是盐铁判官徐南的产业，只是多年来对外一直说是宋家产业。”
“徐南？”
魏帝口中咀嚼着这两个字，目光紧紧盯着宋德:“朕记得，徐南是经由你举荐，一手提拔上来的？”
“陛下。”宋德老泪纵横，长伏于地，嘶声痛哭:“老臣当时一片爱才之心，只想为陛下、为大魏挑选贤才，实在不知这徐南是个阳奉阴违之人，竟打着臣的名号干出这等祸事，臣、臣实在羞愧，请陛下罢免臣下官职。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一片赤胆忠心，却被人污蔑至此，还请陛下明鉴！”
“请陛下明鉴！”
周围哗啦啦跪了一圈人，崔知鹤往前望去，正好与还站着的楚国公对上眼神，个中意味，两人心知肚明。
“陛下。”高洵拱手:“都盐案和发运案两位官员已经招供，不如听听他们的证词？”
魏帝抖了抖手中的册子，嘲讽一笑:“他二人指认宋德，这证词上不都说清楚了？”
周临急切地往前膝行:“陛下！陛下！那不是臣的证词，臣都是被逼无奈、都是被崔大人屈打成招啊！”
御史台有官员跳出来:“昨日你明明是自己招认的！”
司马文卷起袖子，手臂上道道血痕，几乎要浸透衣衫:“陛下，臣是罪该万死，但他崔知鹤屈打成招、污蔑朝廷重臣，借此扶摇直上，臣心不甘啊！请陛下明鉴！”
御史台官员气得跳脚，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你、你放屁！混账东西……”
“放肆！”刘公公厉声呵斥:“朝堂之上，肃静！”
御史台官员扑通一声跪下:“陛下，陛下明鉴，这些人定是早已串通好，昨日明明不是这般……”
宋德长叹一声，竟直接摘掉官帽，似哭似笑:“陛下，臣为官多年，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今日却要遭此污蔑。他人能污蔑臣，臣的辩白却无人听，臣今日便触柱而死，以证清白！”
说罢便要往朱红柱子上撞，朝堂众人大惊，连忙拉住他。
有官员站起来，指着崔知鹤鼻子大骂:“崔知鹤，你个无耻之徒！盐铁司一个叫陈瑞的官员明明已经招供，这一切全是徐南一手策划，妄图往宋大人身上泼脏水，你放着他的血书不看，却要听这些污蔑之言。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一切怕不是你设计好的吧？闹到今日这般，忠臣被谤，陷害至此！莫非是想让我大魏朝堂乱成一团吗？”
徐相和崔攸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场纷争，始终不发一语。
站在最后的闽南官员看得静津津有味，只觉得这比茶馆里说书或是戏楼里的折子戏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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