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军营的辕门,将台周围已站满了肃立的士兵。木制将台高约三丈,台阶上还沾着昨夜未干的露水,台侧悬挂的 “杨” 字战旗被晨风拂得轻晃,却掩不住营地里沉郁的气氛 —— 昨夜俘虏的三千多南疆士兵,此刻正被关押在东侧的临时栅栏里,密密麻麻的人影,像根刺扎在每个杨家军士兵心头。
李星群站在将台下方,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腰间的刀柄,冰冷的金属触感却压不住掌心的燥热。他抬头望向东侧栅栏,仿佛能看到那些南疆士兵麻木的脸,又仿佛看到三日前水门之战里,被南疆蛊虫咬得面目全非的弟兄,看到孙立、杨志倒在血泊里的模样,胸口的怒火像被风添了柴,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又在想俘虏的事?” 云莘兰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她手里提着个陶壶,倒了杯温水递过来,“还有半炷香就要登将台了,先喝点水,别让士兵看出你的情绪。”
李星群接过水杯,却没喝,只是盯着水面的涟漪,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沙哑:“大师姐,你说我们凭什么放他们回去?” 他猛地转头,眼底的红血丝格外明显,“三万弟兄的血还没干,他们手里的刀,沾过我们多少人的血?现在说放就放,对得起那些死在湖州水道里的人吗?”
云莘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东侧栅栏,语气沉静:“我知道你恨。昨夜清点战场时,你在孙立将军的尸体旁站了半个时辰,我都看在眼里。可放他们回去,不是妥协,更不是忘了仇。”
她抬手拍了拍李星群的肩膀,指尖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你想想我们平白无故的把人放回去,方貌怎么可能相信他们,必然防备他们,或者把这些人遣散回临安府,而无论他们怎么选择都是为我们下一步埋下伏笔,因为只有这三千人回去,我们才能有机会把我们的人安排进入湖州城,不然现在湖州城对我们针插不入,水泼不进,等他们城市粮食耗完,我们拖不起。”
“可这还是放了他们!” 李星群攥紧水杯,指节泛白,水从杯沿溢出,打湿了他的衣摆,“我知道这是策略,是为了大局。可我一想到,那些杀了弟兄的人,能活着走出去,能回到湖州城,我就……” 他话没说完,猛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却还是压不住喉间的哽咽。
他想起昨夜去看俘虏时的场景:有个南疆士兵怀里揣着半块干饼,那是杨家军分发的口粮,可这人的铠甲上,还沾着杨家军士兵的血渍。当时他差点拔了刀,是李助死死拉住了他。
“成大事者,总要忍常人不能忍的。” 云莘兰的声音放得更柔,像晨露落在枯草上,“你不是不想成大事,你是不想为了‘大事’,丢了心里的‘人’。可你要知道,现在忍下这口气,放他们回去搅乱方貌的阵脚,将来拿下湖州城,平定方腊,才能让更多弟兄活下来,才能让那些战死的人,真正瞑目。”
李星群垂下手,看着杯里晃荡的水,指尖慢慢放松。他摸了摸腰间铠甲的内侧,那里缝着一小块布,上面绣着 “平安” 二字 —— 是柳珏出发前给他绣的,当时她说 “别总想着赢,活着回来最重要”。他突然想起,水门之战后,他在乱葬岗里找到一个十七岁小兵的尸体,那小兵手里还攥着给娘写的信,信里说 “打完仗就回家种庄稼”。
“我知道。”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的怒火淡了些,却多了几分沉甸甸的无奈,“我只是…… 有时候真觉得累。” 他抬起头,望向将台顶端,晨光落在他脸上,映出眼底的疲惫与不甘,“不想算来算去,不想为了策略妥协,不想看着仇人活着离开。”
“累了就歇会儿,可不能退。” 云莘兰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巾,“擦把脸吧。士兵们都在看着你,他们需要的是能稳住大局的李监军,不是被怒火冲昏头的将领。等将来天下太平了,你再找个地方,种几亩地,再也不用管这些算计,好不好?”
李星群接过布巾,擦了擦脸上的水汽,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他攥紧布巾,转身看向将台,台阶上的露水似乎被晨光晒暖了些。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踏上第一级台阶,脚步虽沉,却不再犹豫。
“走吧。” 他对云莘兰说,声音里已没了方才的激动,只剩为大局妥协的坚定,“让他们看看,我们不是不敢放,是要让他们回去,给方貌带个‘好消息’。”
晨光渐盛,将台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李星群的身影一步步往上走,每一步都像踩在 “个人怒火” 与 “全局安危” 的平衡点上。营地里的士兵们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挺直了脊梁,东侧栅栏里的俘虏们,却不知道自己即将踏上的归途,会成为刺向方貌的一把软刀。
李星群踏上将台顶端时,晨风恰好掀起他的衣摆,甲胄上的铜扣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台下的士兵瞬间安静下来,数千道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 有杨家军的期待,有南疆俘虏的忐忑,还有李文学、吴八月等人的紧张。他扶着将台边缘的木栏,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影,喉结动了动,终是先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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