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外，韩军把玩着火折子的动作突然顿住。往日嘈杂的洞内此刻死寂得反常，连弟子们粗重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他瞳孔猛地收缩，将火折子重重拍在掌心：“不好！” 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腰间火药囊，青筋暴起如同盘踞的毒蛇。
“想逃？做梦！” 韩军嘶吼着扯开衣襟，露出缠绕周身的黑色引线，火苗顺着引线窜出的瞬间，他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在山谷间回荡。地动山摇的轰鸣声中，贺祖洞上方的山体轰然炸裂，碎石如雨点般坠落，裹挟着浓烟将整个洞口掩埋。昔日西华派最后的容身之所，在冲天火光中化作一片废墟。
尘埃落定后，韩军满身血污地从碎石堆里爬出，望着悬崖方向狞笑：“展禽，就算你有绝顶境修为又如何？这贺祖洞下是千年寒潭，任你通天彻地，也得...” 话音戛然而止，他猛然转头 —— 爆炸声惊起的漫天飞鸟中，三道若隐若现的流光正穿透云层，朝着徐州方向疾驰而去。
韩军望着那三道划破天际的流光，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手中火折子被捏得粉碎。他一脚踹飞脚边半人高的石块，石块撞在岩壁上迸溅出火星：“好个展禽！倒真让你们逃出生天了！” 身旁的喽啰们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这煞星的霉头。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韩军突然阴恻恻地笑起来，笑声里淬着冰碴，“展禽，我倒要看看，你们能逃到几时！” 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众人暴喝：“都愣着作甚？给我扒开这堆碎石！就算把贺祖洞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梦幻逍遥诀》找出来！找不到秘籍，就拿洞里那些小杂碎的命来抵！凡是遇到活着的直接杀了。”而贺祖洞的机关，也因为炸药的爆破，几乎都已经失效了。
轰鸣声如闷雷滚过天际，李星群握剑的手瞬间痉挛，螭纹剑柄深深嵌入掌心，钻心的疼痛却不及胸腔内翻涌的惊涛骇浪。他死死盯着山顶腾起的蘑菇状灰烟，喉结上下滚动三次才艰难吞咽 —— 那是贺祖洞的方向，是师父王异镇守的地方，此刻正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统领！田虎部又增派了云梯！” 副将的嘶吼撕裂空气。李星群的瞳孔剧烈收缩，指甲几乎要将掌心剜出血洞。战场上此起彼伏的喊杀声突然变得遥远，他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看见记忆里王异挥剑时衣袂翻飞的模样，听见那句 “守住华山，便是守住西华根基” 在耳畔炸响。冲上去！一个声音在心底疯狂呐喊，只要施展轻功，不过半炷香就能抵达山顶！
“传令下去，弓箭手集中火力压制西侧！” 沙哑的指令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李星群狠狠咬住下唇，血腥味在舌尖炸开，终于将不受控的脚步钉死在原地。他转身扫视身后的士兵阵列：有人脸色煞白却紧攥长弓，有人伤口渗血仍死死抵住盾牌，两百余双眼睛里浮动着与他相同的恐惧。“将者，非为一人之勇。” 展禽的教诲突然清晰如钟鸣，他的目光扫过阵前的军旗，旗杆上 “西华” 二字在硝烟中猎猎作响。
山风裹挟着碎石抽打在脸上，李星群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痛肺叶。“守住这里，便是给山上争取生机。” 他的声音像是从冰层下传来，每个字都带着锋利的寒意，“谁敢回头，军法处置！” 当他再次挥剑劈向冲来的敌兵时，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青，每一道剑影都在割裂内心的煎熬 —— 他计算着从隘口到贺祖洞的最短路线，在心底默数着每一秒流逝的时间，却将 “师父，再撑一撑” 的嘶吼，生生碾碎在齿间。
田虎一脚踹翻身旁的行军凳，铁制凳脚在岩石上擦出刺耳的火花：“废物！整整三个时辰，连个山头都啃不下来？” 他猩红的眼睛扫过瑟瑟发抖的下属，腰间虎头刀 “呛啷” 出鞘半寸，“李星群不过600人，我们上千人。总舵那边下了死令，今天必须取他项上人头！”
“大帅，这西华山的羊肠道...” 一名偏将话音未落，田虎的刀柄已重重砸在他肩头：“窄？再窄能比你嗓子眼还窄？日落之前攻不上去，你们就都下去给我填路！” 他望着半山腰上如蚁群般进退维谷的士兵，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冷笑：“对了，让琼英即刻下山。那丫头在山上和齐人待着做什么？莫不是跟齐人那些人眉来眼去？”
“喏，小人这就去传令！” 几个亲兵连滚带爬地退下。田虎独自站在阵前，望着夕阳下泛着冷光的峭壁，刀锋无意识地划过掌心。殷红的血珠滴落在黄土上，像极了总舵传来密信时，火漆印上那抹刺目的朱砂。
方林拨开重重盾牌，大步走到李星群身侧，腰间佩剑在火光中泛着寒芒：“大帅！田虎部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我军占据地利，此刻若居高临下俯冲，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万泽跟着挤过来，脸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重重点头：“末将愿领三百死士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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