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一个将香盒打开开,一个将珠子放进去。泾川把小盒扣好,朝黎川脖子上比划着,“只要挂在脖子里,便可随意取用其中灵力。虽然里头只有我五百年的修为,可比那个子舟强不知多少!”
看着黎川把义丹挂在了脖子上,并且塞进了里衣,泾川安心地躺回去,双手枕在头下,二郎腿跷得自在,仿佛没有受过伤,得意道,“你还没用过金灵吧!”
黎川一抬手,屋内所有的金属制品全都漂浮了起来,包括榻边的帘钩。他手指一转,帘钩甩开幔帘转的跟陀螺似的缓缓向他飘来,“是挺有意思。”
“我躺着的这段日子,父亲母亲可来看过我?”泾川这样问,可想知道的是黎川有没有跟父母交谈过哪怕只是打个招呼。
“叮”帘钩挂回榻檐,黎川答道,“来过。”
“可说了些什么?”泾川试探道。
“叮呤咣啷”金属物件一个个回到原来的位置。
“无非是婚约的事,叫我滚回汾渊河待着,哪也不许去。”黎川一边若无其事地讲一边给泾川倒了碗热腾腾的汤药。
“你剖了自己的丹元救文烁君,又剥了鳞来护我。他们是心疼你。”
“鳞都长回来了,连个疤都没有。用我一副旧鳞换你半生修为,可是门好生意,有什么可心疼的。”说着将药端给他。
“那丹元呢?丹元可还能长得回来?”泾川没接药,恨铁不成钢地问道。“整个九重天都以为是你修炼不慎丹元毁坏,他倒是马上能重回天庭。阿爹拼了命才把你救回来……”
“如今说这些也无用,你好好休养,我且回了。”黎川将药碗放回桌上,转身要逃。
“阿姐!”
她停住了。
“谢谢你。”
她离开了东海,没选择穿行符,而是缓慢地在云层中游荡。她其实有愧疚,她承不住泾川的谢。因为那些鳞片根本就不是特意为了他剥下来的。
往后好几年,她还真就如同从前,待在汾渊河寸步不出。该下雨下雨,该刮风刮风,那枚来自泾川的义丹,久久封存在柜子里,不曾动用。
不知是第几个初春,黎川躺在龙椅上看刚入水的绿鸭子。
“呀!那娃娃才几岁呀?怎么掉河里来了?”黎川一骨碌坐直了,“那谁!快把他送回去。”
子舟顷刻间出现,手臂一抬,小娃娃晃晃悠悠漂回了岸边。
“对咯!”黎川又躺回去,摸了一把瓜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嗑起来。
虾兵匆匆来报,“西海符桓殿下欲拜见殿下。”
黎川手中的瓜子停在半空,“啧……让他进来吧。”
他仍是一身银白华服,玉冠高束,表情却很焦急。
“我在凡间北方发现了师父的足迹。”他说。
黎川示意侍者备座倒茶后退下,只留了子舟立于她身后,淡淡道,“那你应当去报监神司,而非来我这里。”
“在塞北思源城。”他又说。
黎川仍是淡然道,“你还是应当去监神司,我做不了什么。”
“我深知监神司一到,他们定然毫无生路。我没有其他可信赖之人,唯有殿下,望殿下能去劝劝他,回头是岸!”符桓见黎川不为所动,又道,“我最担心的是师父若对那位不利,便如何也回不了头了。”
这次,黎川顿了一下,却仍旧不露声色道,“伤害一个凡人,何故说得如此兴师动众?”
符桓见殿内侍者已然退尽,出口道,“我知道萧洵安是文烁君神魂在凡间的转世,如若神魂受损……”
“哪里听得?”黎川神色肃然,言辞厉厉,似审犯人的口吻。
“殿下见谅,这我不便透露,恳请殿下早些动身!”
然而,符桓也确实赌准了,黎川不可能不管。
“那谁,准备一下,我去趟思源城。”
当日,子舟便为她备好了行李。
她将泾川送给她的义丹在手中摩挲了片刻,又放了回匣子去。
子舟为她画下穿行符,那头纷扬的白雪吹进了已有春意的汾渊河。子舟还要说什么,她已经抬步跨进去,步入了思源城外的郊野。
皑皑的白雪,皑皑的旷野,她一身白衣,浅缥的披风里是厚厚的银裘里子。她站在一棵孤独的针松下,若是有人打此处过,不细瞅都瞧不见她。
她站在那,寒风吹打她的裘领,黑发在风中飞,寒气灌得她鼻腔有些痛。她将兜帽盖上来,用手拢了拢,尽量裹了口鼻,很快睫毛就裹了一层白色的寒霜。
接着展开了一张四方的纸,两个光点跃然纸上,越来越近。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她侧目望去,朱衣黑甲的一队人马满载风雪,疾驰而来。当头的高马黑云般的鬃毛割裂寒风带着背上人穿过大雪,那人血红的披风在皑皑不清的白雪中刺进黎川的眼睛。
他们从她身前驰过,她看见当头那人望向前方明亮笃定的双眼。那人只轻轻一瞥,黑马扬蹄嘶鸣骤然停了。
“黎川?”语气里是如今日风雪一样满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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