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点老脸，早就被你这个孽子给败光了，我还有什么脸面！”
周老爷子嘴上不饶人，心思却活络起来，“能说得上话的老家伙也就那么几个人了，能说动老厅长出手管这事儿的，大约就只有姓姜的那个老东西了，真要说起来，当年也只有姜老头跟江家走得近，关系跟亲兄弟似的，只是姜老头死后，姜家就出国发展了，按理说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应该不会参合进来才对。”
“姜家？”周东林眼眶转动，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姜川嘉？姜川嘉就姜家的人？姜老爷子的孙子？”
周老爷子横了他一眼，“这两家的小子小的时候，你还给他们发过过年红包的，这些年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你眼里就只剩下金钱利益了，以至于已经到了要置人于死地的地步了。”老爷子叹了口气，哼道：“记得你小时候，江家老头也没少照顾你，现在姜家就剩下这两个小子了，你还在下死手……”老爷子猛地顿了一下，盯着周东林看了很久，才又开口：“……七年前的那场车祸，该不会跟你有关吧？”
周东林的音量陡然拔高：“爸，我在您眼里就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人吗？拿人命完全不当回事？七年前害死了四条人命，现在又想要江钦驰的命，您儿子有这么心狠吗？”
他确实有这么心狠。
周老爷子审视的目光落在周东林身上，没能发现端倪，似乎松了一口气。“这么多方势力一起施压，问题确实有点不太好办，别人都还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老厅长发话了，我们也只能先找他谈一谈了。”
周老爷子退下来后就很少出来走动了，好不容易开一次口，还是为了他那个不孝子，这多少让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过这事耽搁不得，他当天下午就带着周氏父女俩去了老厅长方若桓家里。
开门的是佣人，看到他们一行三人也是客客气气的，“请问你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在周老爷子面前，周蓝汐还算收敛，跟人说话都是面带微笑：“我们找方爷爷，请问他在吗？”
佣人：“老厅长在午休，现在不方便见客，不好意思，请你们改天再来吧。”
改天？
周东林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请问老厅长一般午睡到什么时候，我们可以进去等他吗？”
老不容易说动老爷子出面，绝对不能就这样回去了。
“这个说不准。”佣人摇了摇头，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和石凳，“你们想要等的话，可以去那边坐坐。”
说完，佣人就当着三人的面把门关上了。
周家三人：“……”
这么大冷的天，居然不让他们进去！
周蓝汐抬手就要砸门，被周老爷子先一步呵斥住，“求人办事，总要看点脸色的，你们要是还想进这个门，就给我忍着！”
一直等到傍晚，周蓝汐在外面被冻得瑟瑟发抖，忍不住要开口骂人的时候，方家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之前的佣人再次出现在三人面前。
“你们还没走啊？”佣人把门打开，朝着三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老厅长让你们进去。”
三人进屋的同时，从楼上下来两人，除了方老爷子，还有一位是省厅的现任厅长，也是方老爷子的得意门生叶凌。
周东林眼前一亮，刚想上去套近乎，就听叶凌对方老爷子说：“老师，既然您来客人了，我就先回去了，单位里还有点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我就改天再来看您。”
说完，叶凌转头礼貌性地给周老爷子打了个招呼，越过三人离开，从头到尾没给周东林一个正脸。
方老爷子在沙发上坐下，从茶几下面拿了一盒茶叶出来摆弄着，水烧开了，茶泡上了，才淡淡开口，肖奶奶从佛堂里出来，顶着一室佛香，手握念珠笑得慈和：“你来啦？”
周老爷子在他对面坐下，周东林和周蓝汐坐在他身后：“老兄这是知道我要来？”
方老只是微微一笑，看了他身后的周东林一眼，没再说话。
周东林被这一眼看得后背发凉。
周老爷子心里憋屈，偏偏还得强装出和善的模样：“唉，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也不会厚着脸皮登门来打搅……”
方老摇头叹息：“你啊，就是个奔波劳碌命。”
周老爷子略一思量，也觉得很有道理。他三十而立，结婚生子，可惜时代艰难，妻子留下孩子之后就出了意外。
现在子辈的指望全都在周东林身上了。
周老爷子有些难堪：“我都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了，无非是那点亲人血脉，就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孽障，只能豁出这张老脸……”
方老显然不买他这位老交情的面子，淡淡地回答：“你都说是孽障了，那就是没关系的，我看就应该让他吃点教训，说不准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周老爷子目光一凝，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他唯一的儿子就要去蹲大牢！整个周氏也就跟着完了！他这一生为人正直，绝不允许周氏的家谱上沾染上污点，那他以后怎么有颜面再活在世界上！
他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展成这样。
心知这位老相识是想跟自己打太极，周老爷子索性就率先捅破这层窗户纸：“商业竞争，难免会有些摩擦，让年轻人自己去解决就好了，你何苦掺和进来？大家几十年的老相朋友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闹成这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一番话说完：“老朋友啊，就算给我个面子，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我也训斥过了，该赔礼道歉的咱们也不怕抹不开面子，咱们有话好说。”
方老只是转开眼睛，泡好的茶倒了一杯摆在周老爷子面前，没有接话。
一盏茶过后，方老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抬眼看他，叹息道：“看来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你这个儿子，做的好事可不止这一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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