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黎素馨去公司对过的车站乘坐公交车。她坐在回去的车上，想着几天前拗不过冬冬，只得和靖童兄妹俩人，还有司马浩南吃晚餐时的情景。那天，靖童醉酒后，完全如同一个受过委屈的孩子。她想起了在这之前，一直让自己不能面对的事情，也想到了又好久都没和蒋涵涵联系了。现在，她对吴言的境况总算在全然不知以后，又有了些了解。
黎素馨看着靖童，觉得日日沉于工作室的吴言正是靖童酒醉之前的样子，心里升起了一种不明原由的委屈。她想到这次的离开本就是情非得已，可决绝地又完全出于她本意。她希望吴言不会情绪低迷，而吴言的情绪也确实没有低迷，他反而意想不到的沉静，还仿佛黎素馨根本就没有在他的生活里存在过一般。黎素馨想着自己感情的付出，得来的是蒋涵涵说的了了几语。蒋涵涵话音幽幽地说：“素馨啊，吴言看到他发的信息如同石沉大海了，等了很久很久也没有得到对应的呼应，也只是随意地问了我几个小问题。最近这段时间，他问我有没有你现在在哪的消息，我才说了你告诉我的话。接下来，他就没再问你的事了。但是，他抽闷烟，可是抽了一个下午。我看他确实是天天都过着一样地生活，也还和我认识他的时候给我的感觉一样，我觉得他就是没有你，他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地改变。”黎素馨的真实假消息，她又依如往常的叙述了一遍，述说得她心里忍不住地难过起来。黎素馨打开手机上的信息，看着吴言接连几日内发的字字句句的呼唤。她读着读着，感觉其中的文字意义很快地转变成了她想象里的语气，可是却认为她与吴言的事情已经成了过去，彼此都不应该再激情澎湃的，也应该自然地对彼此有的想法落入无动于衷了。黎素馨和蒋涵涵断续地用电话联系着，会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关于吴言的消息，即使他们还可以存有私心的爱着，但想来完全不可能让家人接受，也只有逐步地步入无言的结局。
黎素馨走到了冬冬的家门前，抬手准备按门铃的时候，门却及时地打开了。黎素馨看到蒲依依站在门里，她笑着问着：“奶奶，你又站在窗前往外面看了吧？您是不是又早早地在等着我们了呢？”提着气说得话语尽含着轻婉地话音。她迈进了家门，却不敢看蒲依依。她从门后的橱柜里取出拖鞋，换着，话音微扬地问着：“奶奶，就您一个人在家呀？他们还没有回来么？我觉得冬冬在电话里催促得急，我还以为他们早回来了呢！”家里只有蒲依依一个人，四处显得冷冷清清的，可是黎素馨却感到有一股馨暖的感觉包围着。她走进客厅，看到蒲依依用竹制的毛线针编织的还未结束的毛衫放在客厅的沙发旁。有一段毛线，弯曲地悬挂在一个平时放针线活的老式蒲箩里。缠绕成团的毛线，在里面也有几团。黎素馨看着，微笑着问：“您又在织毛衣了呀？您的眼睛不好，还是得多休息休息。”用与孩子讲话的语气说着话。蒲依依关起门走回客厅后，打量了一下黎素馨，话音略高地说：“素馨，你就别为奶奶担心了。现在，奶奶手脚还活络，想做些什么还能做动。以后，我要是年纪大得走不动了，你们就是想让奶奶做，恐怕奶奶都做不动了。你呀，也别站着了，去吧，先去洗把手脸，再吃西瓜。你看这天热的，让孩子的脸都快成西瓜瓤了。”埋怨着天热，向厨房走去。黎素馨从洗手间里探身往外看着她，看到她走路缓慢，小脚点着地往前挪着步。她想到她们几步就能走进厨房，而蒲依依只能多个碎步不停地走才可以走进厨房，于是又大声地说：“奶奶，我看您的脚要是早些时候放开些，走路就不用这么费事了。您说，现在还有没有好的办法呢？以前的人，心怎么那么狠呢！？您们又是怎么那么地想不开的呢？”声音大得传进了厨房，刚好能让蒲依依听到。蒲依依笑着说：“这孩子，你怎么一见了我，就这样问呢？你说，这都是老祖宗立得规矩，谁能不去照着办呢？你别看我的脚这样，我们年轻那会可是用这双脚走着路，还到山上给生产队放牛的。要是让你们现在这些闺女做一点粗活，还不早喊起来了。哎，我看让你们干活也只是说说，现在，谁还舍得让你们做那些粗活呢！”把西瓜放在水下冲洗着。黎素馨听着，心里一阵一阵的还是觉得难过，可脸上还是有了淡淡地笑。她知道蒲依依听到她的问话，肯定会马上让话语从枯燥的冬天河岸，转向春天叶绿花红的岸边。她没再说什么，只静静地洗着脸。蒲依依果然没停地说：“我们那会，哪像你们现在的小青年呀！如今，女孩子找个对象，也不用家人管了。你看隔壁邻居家的孩子找个对象，得不到家里人的同意吧，还要死要活的非得跟着人家。我听说，他们家里人死活的就是不同意，她还和家人大吵了一场。前几天，他家人说她一生气搬去单位住了。你倒说说，外面哪有家里好呀！这不，昨天又回来住了。估计是这孩子又想开了吧！听他家人说，昨天还是她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她妈和我谈起这件事，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唉……做父母的难，还得孩子可以理解呀！”蒲依依的话语很清楚地钻进了黎素馨的耳朵。她停了一会，又说：“我们到了谈婆家的那个时候，就是说媒的跟我们家里的爹娘谈好了，还是已经定下来了的一门亲事了，也是不能让我们见面的。就是有的想见一面的，那还要隔得老远的偷偷瞧瞧呢！不过，也只有见到的这个人知道，另一个人是完全不知道的。那时没出门的姑娘，可不是随便说见就能见的，也还都是听说谁在哪了，才偷偷地跑过去看看的呢！”黎素馨从洗手间走向了厨房，看到黎依依把切好的西瓜放进了托盘。黎素馨津津有味地听着说的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过去，走到了她的跟前，一手端起了放西瓜的盆子，又撒娇地用另一只手拽着她的胳膊，本来听得眼泪要夺眶了，这会反而大笑着说：“真是的，恼人的老封建一说，还是有煽不完的情了呢！好了，好了，以后再也不问您这些事了。奶奶，让我来吧！您慢点走，咱们还是到外面坐会吧！”蒲依依慢慢地走着，看着黎素馨，话音悠长地说：“以后啊，我的素馨呢可以天天守在奶奶跟前了，饿了，有奶奶做东西给你吃，渴了，奶奶就倒水给你喝。不管怎样，奶奶说什么也不会舍得你离我那么远了。”话语说得真真切切地，疼惜黎素馨的神情完全不言可表。黎素馨松开了蒲依依的手，在心里默默地叹息着抬起胳膊拥着她，随着她的脚步慢慢地推行着，走向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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