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寝室不远处的图书馆，古德里安使劲拍了拍脸，试图把记忆里那些粘稠的如同气体般移动的绚丽色块拍出自己的脑子，总算是打起了精神。他爬上立起的木梯，伸手去拿最上层的原版书籍。那是从冰海下打捞起来的远古书籍，是现存人类尚未解读完全的龙族历史宝藏。
“大晚上不睡觉？”
曼施坦因手里提着一盏古铜色的复古照明灯，摇曳着迟钝地打出一束昏暗的白光，照在原木色的梯子一角，“又有什么新的研究方向了？”
“总比你大晚上跑图书馆当灯泡要好。”
古德里安把那本好不容易拿到的书塞进了自己的怀里，吃力地走了下来。
曼施坦因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袋，伸手帮他按住了梯子的底部。
“来给你新的学生查点资料。”
古德里安穿着黑色漆皮的西装鞋出现了在奶白的灯光中。
“路明非？他怎么了？”
古德里安愣了愣，眼神在不经意间闪烁了一下。
“你不知道吗？”曼施坦因轻轻地哼了一声，“学校论坛里都吵炸了，有个帖子说他对言灵皇帝没有反应……不过我本来也对他很好奇就是了。”
是芬格尔。
古德里安马上意识到了是谁放出了这个消息，有一瞬间他气得肝都隐隐作痛，他讪讪地问道，“还能联系诺玛删帖吗？”
“那看来芬格尔爆的料是真的了。”曼施坦因叹了一口气。
“这怎么可能……”
古德里安哽咽了一秒，脖颈艰难地挺立，然而很快就沮丧地垂了下去。
“尽管我很不想承认，但事实上确实如此。”
“从他能够直面楚子航的黄金瞳，也没有产生任何反应开始，很抱歉，我就对他产生了那么一丁点的怀疑。”
古德里安气鼓鼓地说道，“现在不是一点点了。”
“别激动。”曼施坦因看上去似乎有些头疼，“鉴于对校长的信任，我才会出现在这里。不然你以为我真的会没事做来图书馆吗？”
“哦、曼施坦因，我就知道你是最通情达理的。”古德里安教一口气。
“停，不要试图无意义地讨好我。”
如同驱赶趋光的白蛾，曼施坦因转动起手里的照明灯，古德里安移动着步伐，在书架前的区域小幅度的舞动起来。
“……也别在我面前跳交际舞。”曼施坦因低吼一声，“见鬼，你是怎么做到左脚踩右脚的。”
“今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很悲伤的事情，我可爱的学生路明非对言灵皇帝一点反应也没有。”灰色的郁闷爬上了古德里安落寞的脸颊，以一种咏叹的调子起了头，“我学到的专业知识告诉我，世界上根本就不会存在这种情况。”
“你知道线粒体定位追踪吗？大概在1985年，有研究人员分析了来自145个不同地区各个妇女的线粒体和细胞系的关系，发现现代人的DNA都来自一个14万年前至20万年前的非洲人群，不过后面他的学术研究被批评得一文不值。龙族的血统追溯过程和这个差不多，不过要再精细和充满神秘色彩一点。”
他幽幽地说道，“可以简单地理解为龙族的血统非常稳定，并不会出现变异的情况。有的时候真希望是我说错言灵了。”
“现在我开始觉得他能不对楚子航的龙瞳起反应是一件好事了。”曼施坦因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老搭档的肩膀，“至少说明他确实有龙族的血液在身体里流淌，不然早就被黄金瞳压制了。”
“就是这里才叫人难以理解啊！”古德里安烦躁地抓了抓脑袋。
“别跟只猴子似的。”曼施坦因突然塞给了他一个冰凉的圆桶。
古德里安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瓶口上贴着的白色标签，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低声问道，“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是怎么借出来的？”
“还能怎么借，当然是正常借。”曼施坦因诧异地看了一眼，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哦、忘记你没有成功培养出一个毕业的学生了。”
古德里安痛苦地呜咽了一声，觉得自己的膝盖莫名生疼。
“最隐晦的秘密往往隐藏于最质朴的故事当中。”曼施坦因说道，他的声音霎那间降了一个温度，“你还记得《龙族事典·秘密章》记载的‘纯白之王’吗？尽管那么多年以来，从未有人发现过从属白王血裔的存在。”
“怎么可能会忘。”古德里安追忆似的手指轻轻抚摸上了书封，“那不是我们共同研究的课题吗？”
很快，他便从虚无缥缈的回忆中惊醒出来，以一种吃惊的声音说道，“你的意思是……路明非可能是白王后裔？”
“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曼施坦因迟疑了一下，“不能百分比确认，最终的结果还是要看明天诺玛的评卷。”
古德里安不安地抿抿嘴唇，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要将事关学生身家性命的大事，寄托于一个只存在于传说的故事中去。沉思片刻后，他闭上了眼睛，咬牙说道，“在记录里，白王是亲近人类的存在，甚至做出了解放人类的承诺……至少、至少凭这个能从死刑变成终身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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