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桌子上有菜有酒，菜多人少他们能吃完吗？奶奶只是给我夹了指甲大那么小的一块肉，爷爷就大发雷霆，这是为什么呀！”
“这些菜是爷爷奶奶专门为五叔做的，我听咱爸说他这么多年一直在外面干活，难得回来一次。”
“咱们就是过节也不会吃的这么丰盛，你不知道我刚才看到那满桌子的菜肴有多么羡慕，被爷爷这么一吆喝，我觉得自己就像个丧家之犬一样狼狈不堪。”
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会在一个孩子的内心世界留下印记，更何况是劈头盖脸的侮辱与责骂，妹妹稚嫩童真的话语在俊芳的心里激起了层层波澜。
她想起了母亲之前给她说过，不经允许不能随便吃别人家的东西，这个习惯保持了多年，一直未变，不仅是一种礼貌，最重要的也是做人的骨气。
这么多年，她能从母亲娇小的身躯中感受到什么叫顽强不屈，她傲然挺立面对生活中的风风雨雨，却无惧冰霜严寒。
“爹，你不觉得刚才说出那样的话太尖酸刻薄了吗？大嫂还专门让俊芳给咱们带过来的烧饼。”
“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还有脸说我？”唐有才喝了一口酒，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伟民。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还是一点儿没变，何况，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看你想到哪里去了？”
伟民缓和了一下口气，不想让气氛太尴尬，目光在董秀娥的身上驻留了一会儿，他习惯了外面的生活，还是喜欢家里的味道。
“娘，你尝尝，大嫂做的芝麻焦盖烧饼真好吃，以后你也跟着学学怎么做。”
董秀娥听到儿子在自己面前提到巧珍的好处，她心里醋意大发，流露出一副闷闷不乐地表情：“不是我说你，我跟你爹结婚这么多年，还没有听说哪个婆子跟着媳妇学厨艺的，你小时候是吃空气长大的？你喜欢吃嫂子做的烧饼，以后你就去她家吃饭。”
“得了，回来就开始狗咬狗，在那里拌嘴，伟民，我来问你，你这次咋想起回唐家村了？你还知道这是你家啊！你还知道你有爹娘啊！”唐有才狗血喷头地骂着伟民。
“我其实早就想回来，夜里也经常想爹娘你们，可是想起荷花的事，就渐渐断了回家的念头，怕三喜叔再找你们麻烦，只好想着等你们的气都消了，这事也就过去了，我想在外面赚点钱，等到混得人模人样，出人头地了再回来。结果一拖再拖，到了现在，我真是没有脸面再见你们了。”
“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早知道就不该把你生出来，那寡妇兰花咋不跟你回来？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她就休想进咱家门。”唐有才骂骂咧咧地说着。
“爹，兰花和我在一起都那么长时间了，你别这样叫她，听起来觉得很别扭，其实，她人很不错的。”
“她就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还把你迷的神魂颠倒，怕被人说就别去做啊！难不成当了婊子还要给她再立个牌坊，一看就是狐狸精的狐媚样，那个扫把星，把你魂儿都勾跑了，你还护着她。”唐有才想起伟民与兰花不告而别，过往的记忆就像洪水一样在他心里泛滥。
“还想出人头地？人模人样？你也配？这是挣了多少钱啊！这些年也没见你往家里寄过一分，不还是你大哥时不时地贴补着。”
“钱是漏斗存不住，挣着花着，饿不死人已经不错了，这次回来，我就是想着问爹再要点钱，兰花身体不好。”
“她身体不好关老子啥事？”
“她现在也很可怜的，跟着我那么多年，你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吧！”
“有那贼心和她鬼混在一起，没那本事养活了不成？”
“谁没有个七灾八难的时候？今日看我落魄，指不定哪天我就飞黄腾达了。”
“你别再那里装洋蒜了，糊弄谁呢？你就不是那块料。”
“对了，爹，荷花，她现在还好吗？”
“咋了，你还想旧情复燃，人家就是过好过坏，与你有啥关系？你就不要再那瞎掺和了，坏事都让人做尽了，让我帮你在三喜面前说不清的好话，赔不尽的不是。”
“此一时彼一时吗？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你想的美，我告诉你，吃完了赶紧给我滚蛋，别让三喜看到，到时候就是宰了你也无话可说。”
董秀娥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唐有才：“伟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少说一句吧！来，吃菜，压压酒劲儿。”
“说过多少次，少放点酱油，你把卖酱油的打死了还是买酱油不用掏钱？还有这豆腐，切的块儿这么大，还煎糊了，做了四十年的饭，做的是啥？”他用筷子夹了一口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塞在嘴里不停地嚼动着。
“那不是手一晃，一不留神就放多了吗？嫌弃这嫌弃那你别吃啊！吃着肉都堵不住你的嘴，我看你还是少吃点吧，有糖尿病还不忌口？”
“吃一口肉会死人啊，我今儿高兴，放开肚子该吃吃，该喝喝，你啰里啰嗦地说个鸟呀！”唐有才顺手拿起来了一个烧饼得意忘形地啃着。
“成天说话嘴上带把儿，你就不怕嘴角溃烂，肛门上长疮？”董秀娥满腹牢骚地说着。
“我呸，闭上你那老婆嘴，不让吃，做那么多菜干吗？让看呢！白酒配肉，越吃越有，这都不懂，真是个蠢驴。”
“你骂谁？我忍你了半天已经受够了，还在那里没完没了地说东道西。”
“哎哟，我的牙……”唐有才边说边把手伸到嘴里摸了摸左边那颗松动的大牙。
“不亏，疼死你活该。”董秀娥话虽这么一说，心里却不禁一惊，她赶紧看菜里面是不是进了头发丝或者是石头子，她用筷子左右不停地扒拉着，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吃个饭，你翻腾来翻腾去的做啥？还让不让人吃了？”唐有才看到董秀娥用筷子在菜里挑来拣去，他就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使劲地又咬了一口烧饼。
“放心吧！不会给你争肉吃。”
“吃个饭也不让人消停，你们就都少说一句吧！”伟民看到爹娘嚣张的气焰，他只好两边开始和稀泥儿。
“不吃了，这不是烧饼这是石头，把牙都硌掉了。”他不由分说扔下筷子，拿着袋子里的烧饼直接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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