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魂深深的叹了口气，就算不悲天悯人，看到尸遍满地也不免动容。
“我留下来了，那时我心里还有信念吧，还想等着他凯旋归来。所幸我运气不错，真的活下来了。但是也没多久，我就听到了他的噩耗。陈夫人一病不起，陈老爷也不得不上了战场，后来听说陈老爷也死了，尸体都没找回来，陈夫人也死了，陈家就散了。”
“至此我也该放弃了，也许是自小唱了太多的戏反而早就看清了，死而复生从来就不存在，他死了我也该为自己而活。不过我也没想好去哪里，就还在这里。”
“再后来过了多久我其实记不太清，但就是几个月之前，那天又有人打进了江宁。我在唱戏，这出戏我唱了很久，难得的记得，我第一次见他唱的好像就是这个。”
“我觉得我活的够久了，也许该死了。我之前生过好几场大病，但都没死，但这一次我觉得我命数到了。但我没想到我又遇见他了，可是他好像不记得了。”
“其实我没想过他真的还活着，如果活着，他为什么不给我递消息？后来我知道了，他原来是忘了。忘了好啊，忘了的那个总是幸福的，记着的才痛苦。”
芳魂还是忍不住哭了，不过她哭起来也是安静的，无声的悲泣也是惹人怜爱的。
“不过冯小姐你放心，我知道你们已经成婚了，我没有插足你们的想法。曾经有人跟我说过，人活着不能只为了自己，更不能成为别人的错。”
“我知道了。芳魂小姐，我很同情你。那我也跟你说实话，我信不过你，不过我给你个机会，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你离开这里吧。”
“我猜到冯小姐不会相信我，不过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但在江宁生活了这么久，我早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纵然是孤身一人，没有故人的家，也比一个陌生的地方好。”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就真不怕我对付你？”
芳魂摇了摇头，“我相信冯小姐是个大度的人。天色不早了，我该离开了。”芳魂起身对冯琳点了点头，离开了。
芳魂离开后冯琳坐了很久，似乎是在神游天外。她一点儿都不羡慕芳魂的经历，孤苦流离有什么好的，纵然因此她和陈通武有了交集，或许还真的相爱过。
“夫人？”冯琳的丫鬟叫了她一声。
“走吧。”冯琳起身。芳魂想错了，她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如果她还是不识抬举的话，她真的不介意动手。
两人的这次会面谁都没有提起，仿佛没有存在过这件事。陈通武还是一如既往的去听芳魂唱戏，他却不知道冯琳已经对芳魂恨得牙痒了。
“你想把她娶进家里吗？”某一天陈通武回来被冯琳拦住了。
陈通武第一次这么准确的把握到冯琳的想法，他皱了皱眉，“我的妻子就只有你一个。”
“所以她呢？陈通武，你怎么想的？”
“她就只是一个朋友而已，外面的谣言你不要多想。你一向聪明，知道外面传的那些都是假的。”
“假的又怎么样，你考虑过我吗？你心里是不是只有那个贱人了？你爱上她了？”
“冯琳！”陈通武怒吼了一声，“你还是保持一下你大家闺秀的形象吧。”
“我怎么了，我是你妻子还不能管这些了？你是不是早就想把我休了好娶她进门！”冯琳怒吼道，她刚才竟然从陈通武的眼里看到了不耐烦，看到了厌恶？
“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不清楚吗！”
“胡闹！”陈通武心情烦躁，扔下冯琳进了书房，晚上也没回房和冯琳一起睡。
冯琳在床上躺了一晚上，看着床帐上绣的鸳鸯戏水的花纹，默默出神。
“老爷去哪儿了？”冯琳吃着小米粥，随口问道。
站在一旁侍候的丫鬟紧张的说话都断断续续，“老爷……老爷他去了戏楼。”
冯琳手里的碗一下子摔在了地上，黏稠的小米粥洒了她一身。冯琳换了衣服，怒气冲冲的到了戏楼。
刚进大门就听到了婉转的声音，含情脉脉。冯琳忍着怒气走了进去，好啊，还是包场，整个戏楼里就只有他和芳魂。冯琳忍不住笑了。
“陈通武！”
“你怎么来了？”陈通武昨天的火气也没消，本来想过来放松一下，却没想到冯琳还是过来了，还一副怒火冲天好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你说我怎么来了。”冯琳瞟了一眼台上的芳魂。
芳魂已经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他们，高高在上倒显得事不关己一样。
“你们倒是毫不忌讳啊，这都不怕我知道光明正大的幽会了。你问我为什么来？我来履行我妻子的责任，我来揭露你和这个贱人！”冯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生这么大的气，或许她真的很爱陈通武吧。
“你胡说什么！”陈通武看了看台上站着的芳魂，他不想她被别人误解和怒骂。
“你还看她！”冯琳随手抓起桌上的茶杯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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