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诚之同情地看着二弟被拍肿的臀部：“训儿，叔叔下手太重了。你今天犯了什么事？”
卢训之俯卧在床上，歪着脖子，愤怒地叫道：“他是我爹，他想打就打！半个月打了我三次！我要离家出走！”
卢诚之忍俊不禁，训之更加恼怒。
“气死我了！坏大哥，坏爹爹！”
卢训之连眼珠子都气红了，强忍着委屈。
卢诚之有点不忍心：“以后你看到二叔，干脆先躲起来。二叔没说为什么打你吗？”
“我是他的野儿子……”卢训之气呼呼地，口不择言：“他跟二婶吵架了，打我！小四小五不肯读书，也打我！我脑门上写了‘欠打’俩字！”
“脑门上没写，嘴巴上面倒是写着。”卢诚之摇头，一脸坏笑：“二叔生气的时候，你说两句好话，他还能打你？你真是不懂事，连个眼色都没有。”
“坏大哥！我没眼色，你赶紧出去！”
“大丈夫能屈能伸。儿子跟老子说软话、认错，能算委屈吗？你这倔脾气，将来要吃亏。”
“哼！”卢训之转过脸去，很明显不服气。
“父母责打子女，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做子女的，要学会避免挨打。这是在家里，将来你出去做事，万一碰到一个脾气暴躁的上司，就要学会如何避其锋头。”
卢训之转过头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大哥还在喋喋不休：
“聪明人立身做事的第一件事，是要保护好自己，再去做事！二叔近来脾气不好，别人都躲得远远的，你却上赶着去惹事……”
训之转过脸来：“打死我算了！让大伯伯和祖母给我报仇，打他一百大板，给我报仇！”
啪，训之挨了一巴掌。
“你这浑小子！你存了这个心思啊？你见过老子打死儿子要偿命的吗？还敢叫祖母给你报仇……”
卢诚之扬起巴掌，恨不得揍死这个忤逆小子；卢训之眼中流下泪来，卢诚之心一软，又原谅了弟弟。
卢子全夫妇近来经常吵架，卢子全搬到书房睡觉了。
卢诚之不再劝说，只是轻轻地给训之按摩背部；过了一会，训之渐渐睡着了。
卢诚之凝视无端遭打的爱弟，怜惜不已。
他想到二叔的脾气越来越暴躁，长此以往，训之真有可能离家出走。
哎，不幸的婚姻，真的会使一个谦谦君子变成暴君吗？
去年在洛阳时，二叔二婶虽然不怎么恩爱，但也算相敬如宾；何以半年之间，势同水火？
卢诚之联想到自己，自从和黄萍萍分手后，经常控制不住自己，阿明很不幸地成了他的出气筒。
卢诚之六岁时，阿明就跟着他；整整十二年，他和阿明相处的时间，多过除了训之以外的任何人，包括父母。
名为主仆，情同手足。
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会拿鞭子抽你的手足吗？
一个人暴躁的时候，伤害的往往是自己和身边人。
他把气撒在阿明身上，是不是因为知道阿明会原谅他？
就如同叔叔，生气就教训二弟：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卢诚之看着自己的双手，再看一下屁股肿得老高的卢训之，想到和黄萍萍在一起的日子：
国子监离城东的黄家很近，下了学，就去会见佳人；可是，他那阵子，脑袋提别灵活，精力充沛，不管什么文章，看两遍就能背下来。
卢家几兄弟，天赋都算上佳；但能够过目不忘的，只有老三卢言之……
卢诚之心里一动：“莫非真正美好的爱情和婚姻，最能激发人的潜力？”
卢训之悠悠醒来，看到大哥在床边发愣，忘了伤痛，嘻嘻笑了起来。
“大哥，还是你最疼我。你知道爹为什么打我吗？因为我知道他的秘密了！”
“别胡说。什么秘密，值得打儿子？你好好躺着，过两天就好了，不准胡思乱想。”
卢诚之对这个二弟很有耐性。毕竟，其余七个兄弟，年纪相差有点大。
卢训之撅着嘴，似乎很不高兴：“大哥，我已经是大人了。哼！你知道吗？爹在外面有个女人。”
卢诚之一愣，脸色一沉：“你算什么大人？二叔有个外室，轮不到我们做晚辈的非议！你好好养伤，不准多嘴。”
卢训之马上叫了起来：“嗷嗷嗷，大哥，你早知道了！你竟然不告诉我！还说是我大哥……”
“好兄弟，你都能娶媳妇了，有些话可不能乱说，知道吗？这事不能让家里的女人知道，尤其是祖母和二婶。”卢诚之脸色一整：“你知道轻重的。”
卢训之安静下来，两眼一眨：“大哥，那你告诉我，那个女人是什么人，长什么样，住在哪里……”
“你问题真多，可惜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是这几天的事，二叔买下福美居旁边的一个宅子，从府里调了些人过去。”
卢诚之不想多说。长辈的事情，哪容得晚辈置喙？何况，他认为二叔娶个外室，也许是好事。
他知道，那女人是个寡妇，有两个儿子；至于叔叔为什么看上她，他无从了解。
他还知道，今天晚上，就是叔叔再度洞房的日子。
福美居旁边，一栋有着两进院落的宅子。
此刻，前院敞轩中，四角各点了两盏宫灯，照的一片通明；中间摆了三桌酒席，人声鼎沸。
几个卢府比较体面的管事一桌，左邻右舍一桌，一桌虚设。
后院，一个圆形花圃后，五间连排的正房；中间客厅，左边是主卧室，卧室分为明暗两间，后面又有两间小房；右边是书房。
花圃左右的两排厢房，此刻很寂静。
主卧室里，两支红烛高高燃烧。
中间的圆桌上，六样精致小菜，没动几口；两副杯筷，两壶酒，酒已空。
卢子全半醉半醒，这是他的第三次洞房花烛夜。
前院的人声渐渐消失，卢子全极力压抑着那股几乎疯狂的欲火，一件一件卸去新人的罗裳，直到仅剩下薄如蝉翼的轻纱。
新人凹凸分明玲珑有致，星目半闭半开，粉脸含娇。
卢子全的心，越发跳得厉害；那薄如蝉翼的轻纱，跌落在地。
春宵一刻值千金，男女双方都是虎狼之年；一个是久旱逢甘霖，一个是干柴碰烈火。
这一觉，直到日上三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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