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碧螺有些慌乱，她将钱袋子一把放入林芷手中。
“芷儿，我知道，这钱不多，但我只有这些了。”碧螺说着，又忙将身上的衣服换下，“衣服还你，别生气啊芷儿。”
她越是如此，林芷心里就愈发难受。
该怎么说，才能让碧螺知道错不在她，也不在于杏花林的那些伙计，只是根本不在同一条路上的人，注定无法同行。
“碧螺，收拾下，我带你出门。”林芷头晕脑胀，她得快点解决此事，否则，越拖下去，只怕后患无穷。
碧螺向后退了一步，“芷儿，你，又要送我回韩府？”
她说着，已是泫然欲泣的模样，“大小姐不会愿意的。”
“哎！”林芷将脸埋在浸了冰水的帕子里，“不回韩府。”
“啊？”碧螺因为看不清林芷的脸色，因而更加慌张，“那，那去哪儿？”
林芷将巾帕从脸上揭下，她看上去精神些了，“走吧，去了再说。”
于是，碧螺懵懵懂懂的跟着林芷离开了杏花林，说也奇怪，那些伙计，似乎不像昨日那般对碧螺横眉竖目，但不知为何，他们都避开了林芷的目光。
“吴叔，”碧螺看到林芷向着柜台里一个账房打扮的人说道，“我出去下，晚点回来。”
那被称作“吴叔”之人连连点头，嘴里咕哝了句，“早些回来。”
他在纸上涂涂画画，似乎极其繁忙。
唯有小鸽子看林芷带着碧螺，她未语先笑朝这二人走来，却被那“吴叔”喝住，“小鸽子，厨房的事儿忙完了？又出来偷懒！”
小鸽子那抹逗人喜爱的笑，顿时消失不见。她噘嘴瞪着老吴道：“吴叔，你一天天的，就只盯着我！”
“你这孩子，是怎么说话呢？”老吴放下毛笔，摇头指着小鸽子道。
“本来就是！”小鸽子寸步不让。
碧螺看得稀奇，在韩府时，从来都是等级森严，众人在主子面前亦是屏气凝神，可这杏花林，难道是因为“掌柜的”不在，因此才这般散漫么？
碧螺记得，林芷曾和自己说过，这杏花林的掌柜，就是曾在韩府，服侍韩宝宝的小豆子。
那个娃娃模样的人，也能成为酒坊的掌柜？
碧螺兀自想着，却只听林芷在前方说道：“当心。”
她眼前一黑，竟是差点撞在杏花林的酒旗之上。
那酒旗长年累月挂在屋外，虽然林芷勤加打理，然而，已是微微有些泛白。
碧螺向旁侧了侧身，她想起韩府酒窖那块巨大的酒匾。
与其相比，杏花林这酒旗便是显得寒碜多了。
林芷见碧螺皱眉将杏花林的酒旗拨在一旁，她走上前去，将那绕在旗杆上的酒旗拉展，眯眼看着湛蓝色的旗帜迎风招展。
“这颜色真像是天空啊！”林芷这样说道，她转身看着碧螺笑道：“走吧！”
这是她今早头回展露笑颜，碧螺虽不知为何，但她亦是跟着高兴起来，“芷儿，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去了就知道。”林芷似乎刻意卖个关子，她不再望着那酒旗，向着杏花林的对面走去。
碧螺忙紧紧跟上前去，她看林芷头也不抬的进了一家酒坊，碧螺脚步一滞，她记得这个“醉东风”。
果然，这个时辰，醉东风的掌柜还没来，林芷坐在常坐的位子上，冲伙计们打了个招呼，便有些心不在焉的四下张望。
“芷儿，”碧螺跟着坐在林芷对面，她记得，上次就是在这里喝醉了，还差点闹出了笑话，才隔几日，林芷怎么就带自己再次来到这个地方？
“碧螺，你觉得此处如何？”林芷不似上次，只要了壶清茶，自己斟了一杯，又为碧螺斟满。
“挺好的呀。”上次满腹心事，未曾细看这醉东风，此刻碧螺坐在这雅间当中，颇有些闹中取静的意味。
况且，别的不说，就单看这待客的清茶，都要比林芷那杏花林雅致许多。
林芷见碧螺是真心实意觉得此处不错，便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也能放心了。”
“碧螺，这杏花林你是留不得了。”林芷看着碧螺恳切说道，“过会儿等白二掌柜过来，我请他暂且将你收留于此。”
这消息对碧螺来说，不啻于是惊天霹雳。
“芷儿，你，”她猛地站起身，不慎撞了桌子，那斟得满满的茶水，便泼了出来。
“你，你……”碧螺惊愕难言，几乎说不出话来。
林芷忙来到她身旁，拉住碧螺的手道：“你坐下，这样儿我还怎么和你说话呢？”
“不，”碧螺甩开林芷，她忽然想起韩府的那些传闻，此刻，就连她望着林芷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恐惧。
“芷儿，芷儿，”碧螺向后退去，“你放我走吧！”
前来醉东风之前，林芷就想过也许碧螺一时会难以接受，无法留在杏花林的事实，但，但她没料到，碧螺的反应会这么大，她为何这般恐惧？
“碧螺？”林芷试着上前同碧螺解释。
然而，碧螺却突然跪了下来，她仰脸望着林芷：“芷儿，我求你，别把我卖在这里，我，我……”
卖？
林芷蒙了。
这碧螺，她是脑子有包吧！
别说是“卖”，就冲着她曾是韩府昔日的“大丫鬟”这身份，林芷都怕回头还得自己“倒找”给白二掌柜银子，才能让人家收留这位小姑奶奶呢！
眼看碧螺那眼泪，就和决了堤的洪水似得说哭就哭，林芷的脑袋，就跟着一阵阵发蒙。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怎么就和这个糊涂的碧螺牵扯不清了？
林芷上前预备着搀起碧螺，然而，此时的她在碧螺眼里犹如妖魔鬼怪，碧螺不住向后挪着，似乎林芷随时就能拖了她出去卖给这醉东风似的。
“碧螺，”幸而这是雅间，只有林芷同碧螺二人。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上这么一出。
林芷半俯着身，看着碧螺，她用这个极其不舒适的姿态对碧螺说道：“碧螺大小姐，您爱去哪儿，去哪儿。”
“此话当真？”碧螺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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