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听紫鸢做什么？”柳舞看着六指道。
六指的面上却是少有的慎重，“这事儿和你说不清楚。”
柳舞将目光转向林芷，“你能说清楚？”
林芷觉着自己在柳舞面前，简直是多说多错。
她硬着头皮道：“酒坊出了些事儿，得问问紫鸢姑娘。”
酒坊的事儿柳舞没兴趣，但六指的事儿，她却是极有兴趣。
“你来就是为了这个？”她上前一步，六指就退后一步。
“是。”六指别过脸不去看着柳舞。
柳舞笑了下，那春葱玉指向着六指的脸上拂去，“你躲什么？”
六指背抵着老树道：“没躲。”
柳舞的手轻抚过六指的脸，“肿倒是消了，那些人下手真是忒狠了。”
她轻声道：“往后可别这么傻了，知道么？”
六指似乎并不抗拒她的手，低声道：“你自己也要好好的。”
他们二人眼中唯有彼此，只是……
只是忘记了，还在后门口站着的林芷。
“咳咳，”林芷干咳了几声，她实在不想这么招人烦，但既然好不容易来了，总要将事情问的分明。
果然，六指这才意识到林芷的存在，他脸腾的就红了，“小林子你在那儿鬼叫什么！”
天地良心！
林芷瞪大了双眼，若非六指与柳舞在那边儿你侬我侬，旁若无人，自己也不想在这儿“鬼叫”啊！
倒是那柳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此刻全然相信，六指是将眼前这个小丫头当成“兄弟”，既然是六指的兄弟，也自然是她柳舞的朋友，因此，柳舞对着林芷粲然一笑，“你方才说是要找紫鸢？”
萝卜茄子各有所爱。
林芷脑中不知怎么就闪过老吴这句话。
她平日只觉六指浪荡不羁，谁料百炼钢化绕指柔，六指在这柳舞面前，却是情深意切。
而这柳舞，待六指应与别个不同，亦是有着小女儿态的娇嗔。
“是，我找紫鸢。”林芷小心翼翼的将“我们”，变成“我”，她生怕这柳舞一个不高兴，今儿就算是白来了。
“紫鸢，”柳舞微微蹙了下眉头，“她是在这园子里，但你却是难见。”
这名唤“紫鸢”的女子越是神秘，林芷就觉得她定和那些失踪的酒客有着莫大的关系。
“她身价极高？”六指开口问道。
柳舞不屑的笑了笑，“这紫玉阁有我在，还没她说话的份儿。”
六指皱了皱眉，他听柳舞这么说，心里总是觉得别扭。
柳舞见六指神情郁郁，低头轻笑了下，“是我失言了。”
六指看着柳舞，他的手轻抚着她的发，“是我没用。”
“那为何轻易不能见她？”眼看这二人情愫缱绻，林芷硬着头皮问道。
六指与柳舞相视一笑，二人竟是有些赧然，似乎他们才发觉林芷的存在。
“她虽不够美，”柳舞转过身目光流转，“但却能赚银子。”
“这又是为何？”林芷不解道。
柳舞掩口方又要笑，却见六指正看着她，那笑便凝在嘴角，转而看着林芷道：“这柳舞就不知了。”
林芷垂下眼睛，这紫鸢就在紫玉阁中，但自己却不能相见。
“她平日从不出门？”林芷又抬头看着柳舞道。
既然进不去，那就等紫鸢出来便是！
柳舞笑了，“你其实也不笨。”
这……
林芷哭笑不得，如此显而易见之事，只因自己太想见到那个紫鸢，才钻了牛角，这柳舞什么都好，就是这嘴，忒不饶人了。
“她明日酉时，会去城西的李员外那儿。”柳舞总算说出个有价值的消息。
但她说罢，便抚着臂上的云帔，向着六指盈盈一笑，“你要怎么谢我？”
“又不是我在打听，那紫鸢关我何事。”六指哼的一声，嘴里叼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草根。
柳舞抿嘴一笑，“你倒是会说话。”
林芷不由也咧嘴乐了，她冲着六指点了点头，那意思分明是：“行啊！六指哥！这两句话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六指看着面前两个女子，如果林芷也能算是“女子”，他忽然觉得，今夜的月色特别好，有“兄弟”，有红颜。
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柳舞出来的久了，也到了该回院子的时候。
“小曲儿，”柳舞侧身低声唤道。
片刻后，那后门处，便出现一人。
林芷仔细一瞧，正是方才替柳舞传话的那个丫头。
原来，柳舞唤的是她。
那小曲儿捧着一个包袱，来到柳舞身边，待她看到柳舞微微点了头，便笑着说道：“六指哥，你收好了。”
六指接过那包袱，“舞儿，我替我娘谢谢你。”
柳舞却突然使了性子，“用不着！”
六指被她抢白了这么一句，却是笑了，“这心意，我领了。”
柳舞这才有了笑意，“你记着就好。”
“姐，咱们回去吧。”那小曲儿走上前说道。
柳舞眸光一暗，她望着六指：“里面有我新做的鞋，你试试合不合脚。”
“你做的，都合适。”六指凝视着柳舞，“我穿不惯别人做的。”
“贫嘴！”柳舞侧过脸去，林芷却是看见她用袖子拭去那夺眶而出的泪珠。
“六指哥，你们走吧。”小曲儿搀着柳舞转过身，向着紫玉阁行去。
六指没有说话，他捧着包袱望着柳舞的背影。
直到那院门再次被关上，六指似也化成了石像久久伫立。
林芷看着心里难受，她上前道：“六指哥，柳舞回去了。咱也走吧。”
六指没动，他紧紧拥着包袱，似乎那就是柳舞，只要他不放手，柳舞就不会再回到那声色犬马的紫玉阁。
“六指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林芷亦是望着那紫玉阁道，虽是只见了两面，但柳舞却给她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柳舞是六指的心上人，却身处这泥潭之中。她的一颦一笑，妖娆却天真，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
“咱站的越久，柳舞在里面受的苦就愈多。”尽管残忍，林芷仍是说出那血淋淋的真相，她希望六指面对现实，而不是……
“你早一日赚到能让她赎身的银子，柳舞就能早些离开这紫玉阁。”林芷拍了拍六指，“走吧，回杏花林，赚银子去。”
六指定定的望着紫玉阁，林芷的话，他似是听进去，又像是没有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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