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六指服了软。
柳舞嫣然一笑，又回身向着紫玉阁院内望去，“那女子是新来的。名唤紫鸢。”
紫鸢？
听这名倒挺适合在紫玉阁的。
“她现在何处？”林芷忙追问道。
柳舞又是一笑道：“她啊，就在这紫玉阁里。”
“只是，你们却是不容易见到。”眼看着不远处有人影闪动，柳舞低声对六指道，“快走吧。”
六指点了个头，“小林子，走。”
林芷也知再呆下去恐会多生事端，“柳舞，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柳舞怔了下，那抹讥诮的笑又浮现在她嘴角：“能啊，带够银子。”
她这话似真似假，林芷眼看那人影向着这边走去，忙留下一句：“等我！”
如此，林芷与六指二人匆匆离去……
虽是早春，夜晚的风仍是有些寒意。
他们两人默默前行，谁都没有开口先说上一句话。
“六指哥，”林芷知道六指在生她的气，但那柳舞……
“啥都别问。”六指脸上的伤痕，在这样的夜里，为他平添了一分戾气。
“今日多谢你了。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冒失……”六指走的很快，林芷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六指没有接话，但他的步子慢了下来。
林芷跟着他，也再没说什么。
眼看杏花林的酒旗在那盏大红灯笼下愈发鲜明，林芷的心却愈是沉重。
王屠户闹得已是酒坊里人尽皆知，如今六指又“挂了彩”，这该怎么和大伙儿交代？
更何况，那柳舞说话真假难辨，她与六指似是旧日相识，但……
但六指不说，林芷也不好再贸然相问。
“待会儿老吴要是问起了，就说我带着你赌钱输了。”六指终于开口了，他的脸仍是肿着，骂了句脏话后向地上啐道，“他六指爷爷还从没吃过这种亏。”
“六指哥，”林芷知道六指是想把事情都扛在他自己身上，但这样，林芷心里却是过意不去，事情因她而起，若是老吴相信六指欠了赌债，那么，定会告诉豆掌柜。
一旦豆掌柜的知道了……
六指接下来的月钱就会减半。
这对本就不宽裕的六指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但豆掌柜早就立下规矩，他为的也是让这些来自虎头山的兄弟们，可以洗心革面，不沾染半点从前的恶习。
林芷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要不说是我吧，说我去赌钱，你救我来着。”林芷望着六指。
“你？”六指气极反笑，“小林子你能耐了啊，还赌钱？”
林芷自知失言，她这话一说，若是让老吴知道了，六指竟带着自己去赌钱，那便是罪加一等。
“行了，别啰嗦了。”六指忽然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就照我说的办！”
他今儿的心情特别糟。
六指说着，便径直走进了酒坊。
果然，酒坊里的伙计们一见六指这般模样，纷纷围了上来。
“六指哥，你这是咋了？”阿旺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杏花林的这些伙计，就属六指功夫最好，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六指哥打成这般模样？
“滚，别废话。”六指见老吴不在，他松了口气，便急速向着后院走去。
只要老吴没看到，其他的，就都好说。
“六指哥！我姐呢！”小鸽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她人小但声音不小，那尖尖细细的嗓门儿，比阿旺的瓮声瓮气听着更引人注意。
“后面！后面！”六指不耐烦回头道。
他这一回头不要紧，却是看到跟着小鸽子从厨房出来的老吴了。
“别问，别说！让我静静！”事先想好的理由被阿旺和小鸽子这么一搅和，六指连解释的劲儿都没了。
他就想回屋待会儿，这些年，他六指就没如此丢人过。
尤其是在那个死黄莺面前！
他如此想着，却又瞬间失神，昔日的黄莺早已如梦般消散，如今，她却是那艳帜高张的舞姬“柳舞”。
老吴呆若木鸡的望着六指，他又瞅着同样情绪低迷的林芷。
“我还啥都没说呢……”
待六指那屋的木门被砰地一声关上时，林芷立在酒坊里，数双眼睛都瞧着她，“吴叔……”
她不知该作何解释，这看似荒谬之事背后却是迷雾重重，牵扯进来的人越多，只怕能够全身而退的人，就越少。
“林姑娘你今儿也累了一天，早点回房休息吧。”老吴竟然破天荒的没有追问林芷与六指究竟遇到什么。
“你吴叔不是那不通事理之人。”老吴见林芷怔着没动，他叹了口气道。
这阵子莫说是杏花林，整个沙镇的酒坊都动荡不安，林芷虽怕老吴担心，便什么都不告诉老吴，但她越是敷衍，老吴的心里，就越是焦虑。
眼看着六指竟然鼻青脸肿的回来，老吴知道，这事儿，恐怕还没完。
“吴叔，谢谢您。”林芷没想到老吴如此通情达理，这让她心头稍稍轻快了些。
只是六指他……
“回屋睡去吧。”老吴在杏花林最为年长，若说杏花林是林芷和众位伙计的家。那么，老吴在某个时刻，他就如这一家之长。
老吴打光棍了一辈子，杏花林的伙计们，都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孩子。
“小鸽子，不许问东问西，让你姐好好歇息。”老吴不放心的又叮嘱小鸽子道。
小鸽子早在看到六指脸上的伤时就吓傻了眼，这会儿听到老吴唤自己，忙不迭的点着头：“嗯！”
“吴叔，那我睡了。”林芷感激老吴的体谅，她向老吴笑了笑说道。
这孩子，最近真是累狠了，脸儿蜡黄蜡黄的。
老吴心中叹道，他真希望林芷他们不要去管什么酒客失踪，沙镇大了，酒坊也不是唯有杏花林一家。别人家都不急，杏花林有啥好急的？
再说了，那天塌了还有个高的撑着，豆掌柜和大当家的还没说什么，林姑娘怎么就如此沉不住气呢！
老吴心疼林芷近日愈发憔悴，又是埋怨她处处擅作主张。
“吴叔，那我也去睡了？”阿旺看老吴摇头叹息，欲言又止的样儿，他就头皮发麻。
这老吴，最近是特别不正常。
而老吴这才回过神来，发现酒坊里只剩下阿旺和自己，他看着啥心都不操的阿旺，只觉得人能傻到这份儿，也是种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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