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的沈虽白,性子好,天赋也是一干弟子中最为出众的,平日里极少有动怒的时候,也从不端着大师兄的架子训话,师弟师妹们敬重他,也将他视为兄长。
江湖上都说,剑宗是个护短的门派,大师兄便是这样。
如此一来,遇上从前的小师妹,大师兄又该如何做呢?
于情,该放。
于理,该杀。
这本就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沈虽白沉默许久,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眼下所想的倒不是韩清说的那一日真到了,他该如何抉择,而是一会儿回到屋中,该如何面对十一。
剑宗要联合其他门派对付红影教的事,他说不出口,以她现在的身份,恐怕也不会认。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此事我会仔细想想的。”他道。
韩清点点头,转身离开了一朝风涟。
沈虽白的心情着实有些沉重,回到屋中时,便见顾如许坐在桌边小口小口地抿着汤,似乎是觉得面具有些碍事,稍稍往上推了推,露出了半张脸,见他回来,又赶忙将面具扯了回来。
“你,你回来啦。”
欲盖弥彰的样子,倒是有几分令人好笑的俏皮。
不知是她装得太好,还是愈发活泼了,这副模样,可真不像个魔教教主。
他顺其自然地“嗯”了一声,走到桌边坐下。
“肚子还疼吗?”
顾如许撇撇嘴:“还有一点点疼。”
自打大姨妈突然而至,她这肚子就没舒坦过,腰眼子还酸。
“抱歉,说好了这几日要好好教你心法的……”她眼下走两步都费劲儿,还想给他一口气打通三处经脉呢,指不定半路就该走岔了。
“无妨,这两日我自己琢磨,你好生歇着。”说着,他顺手拿走了她手边的一杯凉下来的茶,“不许喝冷的。”
“哦……”顾如许灿灿地收回手,继续喝汤。
这大夏天的,她喝点汤就出了一身汗。
热的时候总惦记着来点凉的润润喉嘛……
既然有人管着,那就算了。
沈虽白看着她有气无力地趴在那,语气不自觉地软了几分:“姑娘家,便是武功盖世了,也需得好生照顾自个儿的身子,夏不食冷,冬不坐寒,总是有些道理的。”
“知道了知道了……”她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望着他,“沈虽白,有人说过你很能唠叨么?”
他怔了怔:“……是吗?倒是不曾被如此说过,新桐常说我不善言辞。”
“哦?不善言辞……”她若有所思地托着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看得他着实绷不住,开口问她怎么了,她才嗤地笑出了声,“你还真傻乎乎的……”
闻言,沈虽白一怔。
似是发觉自己这话说得有些太过不客气了,她这会儿毕竟还是个“世外高人”,怎能如此不知分寸?
遂,她又赶紧道:“那什么……我的意思是,你的确不善言辞。”
沈虽白没有接这个话,只是望着她,淡淡地笑了一下。
一如既往的迁就,仿佛已经成了他最是顺其自然的反应,她默默地低下头,不让他发现自己这会儿心口蹦跶得有些厉害。
她总觉得自己病了。
最近一多看沈虽白,心口这就噗通噗通地跳起来,尤其是他毫无预兆地笑起来的时候,那真是——不留神些,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都说反派看见男主,气就不打一处来,什么火上心头啊,气冲百汇啊,都能一股脑儿地涌上来。
可到了她这,症状倒是怪得很。
她打从心眼儿里觉得,这臭小子笑起来真特么好看!
大概是人虚,以至于血没冲上去,全堵在心口这了,才让这小东西跳得这么大声。
“前辈,你觉得江湖中正邪两道,当真势不两立吗?”沈虽白这会儿,还是担忧着先前韩清所说之事,在事情有个定论之前,又不便同她明说,只得旁敲侧击地同她谈一谈。
顾如许顿了顿,旋即道:“你们不是常说,‘正邪不共戴天’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沈虽白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或许身在邪道之人,也有什么苦衷吧。”
“说不准。”她道,“经历的事不一样,选择的路自然大相庭径,毕竟谁也不是刚生下来就成了坏人。”
从一张白纸,到墨迹斑斑,路可长着呢。
“前辈觉得,走在邪道上的人,心中可还有善念?”
她想了想:“我倒是觉得,便是再坏的一个人,心里也总会为某个人或是某些事留存着一点善意的。”
谁的心真是铜墙铁壁,能扛得起人世间蛮不讲理的谩骂与指责,潇洒不过是人前的面具,狂妄也只是一时的逞凶罢了,管你铁骨铮铮还是无恶不作,总有那么一处软肋,被人那么轻轻一揪,就能让你疼得泪流满面。
“且这世间正道邪道,本就是相辅相成的两面,没有那些歪魔邪道,正道又如何晓得自己是正道?”她素来不觉得人间的道不是黑就是白,见多了,自然活得圆滑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夫人使不得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夫人使不得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