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他老人家才是活菩萨，长命百岁。”有五六个身体衰弱的老人，从官差手里接过来五斤粗粮，虽有掺沙子，可不问户籍，不问老幼，不问男女，也不问从何处来。
只要年龄看上去够老，只是登记一番，便直接发下五斤粗粮，绝无刁难之事。那些负责的差役小吏，也不敢胡作非为。那边发放粗粮饿地方，那边大树之上，可就悬挂着三颗干瘪的人头，那都是以前在粗粮之中谋私利的差役小吏，在被民众告发之后，银子没捞到不说，反而丢了脑袋。寻常百姓，身体健康，起码也不是久病之人。
就算不爱劳作，起码身体可以做活，养活自己。可这些老年人，他们没有身体，他们同样是帝国之民，帝国根基所在。若你因为年轻力壮，便觉得轻视，那还真是笑话。帝国之中，民间对厂公骂声一片，尤其那些饱食无事之人，都是这样。
临近冬天，帝国数百个县衙，都慢慢推广开来，已经在发放粗粮。临行之时，右都御史李锦此刻，拿出一斤粗粮，大概挑了挑沙子，拿出铁锅，加水开始煮粥。他因为当初宝德祥商号的事件，平步青云，成为右佥都御史，地位尊贵至极。
李小牛的原本名字，如今也叫李锦。可这位御史大人，却没有多少改变之处。他依旧把粗粮煮粥，这是陈粮，但是并非腐烂粮食。一碗粥下来，李锦暴怒。这粗粮粥里，砂石比官府的比例，多出来一倍，而且多有陈腐的粮食，有些粥端出来，都有怪味。
此刻，四个结伴前来告状的老头，战战兢兢，也都有些害怕。这是状告本地县衙的县令老爷，面对都不知道什么大官的老爷们，这真的会成吗？就算本地县衙，推广发粮开始，也仅仅三四个月。谁知道，这县衙的差役就如此心黑？
作为右都御史，他是真没想到，风尘仆仆巡视半年后，就来到这一处新县衙，就遇到告状的百姓？李锦当年，只是个商号小伙计。也是风云际会，他才能平步青云。
还好，他的个性，还和以前相似，并未改变。也是厂公当初看中之故，所以也没多少人敢去使坏心思。李锦让厨子重新做粥，煮肉，把肉块给煮的很软烂，适合老年人吃。等待四个告状后的老人，说过事情之后。
自有随行的锦衣卫出动，把县令和几个小吏差役，居然还有本地的杜员外。官商勾结，不法豪强，李锦怒气未消，对于李锦而言，当初厂公就曾经和他说过。
这世间不论多么玄奇的案子，抛开官商勾结，官官勾结，炮口背后的门路手段和银子，那都是阳春白雪一般，好审得很。本县的知县，官差，小吏，大户杜员外。抄家，灭族，李锦可不手软。
既然有了供词，供认不讳，那还等什么？李锦就觉得，有些事情就极为可笑。你让一个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你让去状告有权有势的富人和官员？
你让他一个大字都不识，他怎么写下来状词？又该下去何处搜集证据？这不是平白无故刁难人？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谣言，才是铁证如山之事。不论何种离奇谣言，只要在民间百姓口口相传，它总有证据。历代御史，言官，准许风闻奏事，便是此等铁则。
还要什么手续，证据？那老百姓，吃到陈米烂米，就足够。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你指望他居心叵测去诬告本地官员？他如何有这等才能？
这真是笑话，既然百姓告状，该查，该杀，就是。如今的右都御史，李锦大人，依旧是嫉恶如仇。不过一天，本地的县令，差役，小吏，大户杜员外，都已经摘了脑袋，家产充公入库。
那四位告状的老百姓，各自得到赏银一百两，也算是欢天喜地。如今新任来的知县和差役，已经对此事心惊胆战。这偏僻县衙，山高皇帝远，必须要用狠辣手段，才能维护官场清廉。
右都御史大人数年不来一次，那自然要来，就要杀个痛快。李锦平生只信厂公，厂公一言，都是金科玉律。右都御史的天子剑，可并非摆设，他是拿来斩人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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