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一声嗤笑，“经了这番挫折看清人心，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譬如李昺的绝情，譬如苏威的赤诚。
日头渐渐西移，盛夏的晌午酷热无，哪怕是身处野风徐徐的郊外，也难驱散暑热。
伽罗散心罢了，又惦记起城里的吃食来，掀开帷帽，眼巴巴的望着苏威，“烟袋街有家醉鱼庄，菜做得最好。不知道如今是不是还像从前那样一座难求？”
苏威含笑瞧着她，眼神都是愉快的，“早知道你想吃，已经订了雅间。”
如此体贴的表哥简直是恩赐，伽罗嫣然而笑，“表哥最好了！”
“你想做的，哪次我不是提前备好？”苏威朗然笑道，取过那顶帷帽，端端正正给伽罗戴，扶她踩镫坐稳了，这才翻身马，同她驰向官道。
烟袋街的醉鱼庄久负盛名，这些年凡是京城里稍有些闲钱的人，几乎都去过那里。
伽罗幼时跟着独孤善去的时候，那还只是座两层的阁楼，藏在古柳老槐之下，门面对着烟袋街，背后却临穿城而过的河水。那时候正是醉鱼庄声名鹊起的时节，翻修了没两年的阁楼雕饰华丽，头的仙鹤栩栩如生，据出自名家之手。
时隔数年再来，醉鱼庄从前更为气派，将左右两座阁楼都盘下来，打通共用。
看来这背后的东家，应当来头不。
伽罗案子感叹了句，跟随苏威入内。
她帷帽纱帐甚厚，透过纱帐看不清路，只能留心脚下慢慢走。
好在苏威体贴，将雅间定在临水的一层，无需下楼梯，省却不少麻烦。
雅间不算太宽敞，布置得倒不错，临水轩窗半开，外头河畔柳枝婀娜，细风携水汽拂进来，仿佛然的冰轮。这会儿是后晌，早过了晌午的饭点，又不到晚饭时，裙没那么多。
苏威要了伽罗爱吃的葱烤鲫鱼、酸甜樱桃肉、鸡丝口蘑汤等菜，另要两壶桃花酒。
于是边吃边谈，甚为欢快。
待得饭罢，时辰尚早。
伽罗戴着这帷帽，自是没法再去多逛的，索性临窗而坐，稍挑纱帘，添两壶桃花酒，同苏威闲谈。旧时的趣事、淮南的风光、军旅的生活，话题随心跳跃，随性又自在。
隔水便是京甚为热闹的珠市街，绵延四里，沿街皆是各色铺子，从糕点蜜饯、吃食茶水，到绫罗彩盯金银首饰，乃至房四宝，无所不包。且价钱公道，质地颇好，是寻常百姓最爱的商街。
目光扫过，有几处是陌生的，也有许多与四五年前毫无变化。
伽罗在京城住的时光有限，被独孤善带出来散心的机会却甚多，猛然瞧见斜对面那间风筝铺子，忽然勾唇，“表哥，买个风筝吧？”
“董记的那间？”苏威挑眉，旋即笑道：“眼珠子都快黏那里了。等着！”
伽罗嘿嘿的笑，见他起身要去买，忙道：“要白纸糊的那种，我带回去自己画。”
“好！”苏威倒是不辞劳苦，迅速出了醉鱼庄，过了河拱桥，便到对面。
伽罗坐在窗边瞧他过桥买风筝，唇角噙着笑意。
眼瞅着他买回风筝过了桥，等了半不见苏威回雅间的身影，不免心焦。忽听外头惊呼声四起，她心下诧异，开了雅间半扇门朝外望过去，便见堂人群惊呼四散，当一名伙计衣衫带血，正拖着负赡腿，步履踉跄地往外跑。
还没到门口，利箭破空，刺入他腿腹。
那伙计哪还支撑得住，膝盖一弯，当即跪在地。
两道猎鹰般身影随之赶过来扑向伙计，其一人便是苏威。
他甫一靠近，那原本跪地的伙计却忽然转身，手暗器破空而出。
苏威反应极快，侧身避开，飞脚将那伙计踢翻在地。同他一道赶过去的是个年近三十的男子，趁机前，挥拳重重击在那伙计胸口。
伙计吐出满口鲜血，再也没了反抗之力。
不过片刻，外头百姓纷纷避让，两名将带着十多名兵丁闯进来，冲苏威行礼。
伽罗离得颇远，听不清他们言谈，却也能大致猜到。苏威应是交代清楚了事情，抱拳告辞，折回柜台处，须臾，便带了那完好无损的风筝踏入雅间。
“方才吓着了？”他擒下伙计后扫视众人，看到了躲在门后的伽罗。
伽罗摇了摇头，“表哥的本事我见过，这点毛贼不值得担心——外头是怎么回事？”
“有人刺杀刑部侍郎姜谋，恰巧被我撞见。”苏威轻扫衣袖，抚平褶皱，“先前你问的那位姜姑娘，是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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