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辗转难眠,我反复回忆顾慕言最后看我的眼神,只觉得他一定在隐藏着什么,与我有关,却又不肯告诉我。
第二天我和顾慕言来到律师事务所,这次他倒是很痛快的签了字。
可是轮到我的时候,我却犹豫了。
我握着笔,心里冒出许多想法,乱七八糟,不成样子。
签吧,这场十多年的赌局,也应该有个结果了。
我的所有筹码都被顾慕言吃掉了,爱也好,恨也好,只要签了字,都随风消失了。
我深吸一口,郑重的签上了我的名字。
我偷偷看了一眼顾慕言,冷眸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黄律师收好了离婚文件,说:“好的,那么我们就把两位的材料进行提交,离婚判决下来之后,会第一时间告知两位的。”
走出律师事务所的大门,吴思悦得意的从车上走下来,亲密的挽住顾慕言的胳膊,说:“这次离成功了是吧。”
顾慕言平静的脱下她的胳膊,沉声说:“这是街上,注意形象。”
吴思悦不高兴的瞪了我一眼。
“婚都离了,你的戒指也应该摘了吧。说好的,下周咱们就订婚。”
我冷笑一声,掉头离开。
我打了个车就回到顾慕言家里,很快收拾好东西。
“恒恒,我们要回上海了,跟奶奶说再见。”
芳姨很不舍的,问我:“太太,你别走。”
我故作平静的说:“芳姨,我不再是太太了,很快家里会有新的太太来。”我转身要走,但还是回头抱了一下芳姨,说,“照顾好你自己,帮我跟外婆说一下,我回来的急,没时间去看她。还有……慕言他……胃不好,告诉新太太,早上记得给他做早餐。”
“太太,我还是不相信,先生会跟你离婚。先生等了你三年,这三年里,他从来没有带过一个女人回家。”
我扯出一丝微笑,心中的伤口似乎又被掀起似的,隐隐作痛。
“我都说了,会有新太太。顾先生很快会再婚的。”
“妈妈……”恒恒眨着大眼睛问我,“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芳姨说:“太太,恒恒这么喜欢这里,你再多待几天嘛。”
“不了,恒恒啊,跟奶奶说再见。我们要走了。”
我扯着恒恒要走,他忽然哭起来。
“妈妈,我还没有跟顾叔叔说再见。”
我的心好像被插了一刀似的,但我还是硬起心肠,拖着恒恒走出了家门。
“不用了,恒恒听话,跟妈妈走,这里不属于我们,从来也不是我们的家。”
芳姨在后面一直追了好远,直到出租车将我们带出很远,她才停下。
我深深的叹出一口气,我必须要立刻走,否则我只怕我没有勇气走出这里。
我看了一下京港的大街小巷,忽然感慨万千,这次我应该算是彻底离开了吧。
最对不起的是恒恒,要他以后在没有爸爸的日子中成长,应该也很难过吧……
“妈妈,为什么我们要走的这么着急啊?”
我刚想跟恒恒说话,忽然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在耳边炸起,下一刻,滚烫的气浪将我和恒恒直接从座位上掀了出去。我撞到车顶,只觉得头上身上仿佛骤然被撕开一大条口子,血糊了我一脸。
几秒之后,我捂着额头,艰难的睁开眼睛,手上沾着黏腻的血,眼前也是一阵阵的发虚。刺鼻的机油味和震耳的喇叭声让我瞬间清醒过来,我们所乘坐的这辆出租车被侧向驶来的一辆车撞出去几十米远。司机满脸是血,趴在前面的安全气囊中,昏迷不醒。
恒恒……
我转头去看恒恒,可是哪里有恒恒啊?
那一侧的车门打开了……
我心中害怕极了,拖着两条受伤的腿艰难的走下车,只见恒恒倒在路边,满身是血,一些路人正围着他。
“恒恒!”我奋力跑过去,扑在恒恒小小的身子上。他满身是血,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受伤了,还是全身都受伤了。我慌了,哭着求救:“打电话!救救我儿子!”
“恒恒,你醒醒,你看看妈妈!”我无助的哭着,眼泪如泉。
救护车很快赶来,将恒恒和司机都送进了医院。在救护车上,医生要给我包扎一下伤口,我根本没有心思,也不觉得疼。
我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使劲儿握住医生的手。
“医生,我儿子是熊猫血,你们医院的血库有熊猫血吗?”
医生也愣住了,摇了摇头。
我早知道,我咬咬牙,说:“去惠康医院,送我们去惠康医院!”
“惠康医院?那个私家医院!”
“对!快去!”
司机调转方向,很快把我们带到惠康,我冲进前台,喊道:“把熊猫血拿出来,快点!我儿子要死了!快点!他要立刻做手术!”
护士说:“女士你不要激动,我们这里也没有熊猫血,你还是赶紧带孩子去别的医院吧。”
我愤怒的将前台的东西摔了出去。
“你明明有!你快点拿出来!”眼泪已经模糊了眼睛,我几乎站不住,拉着护士的手,说,“我儿子需要马上做手术,你救救他好不好?”
这时候,一个护士长竟然认出了我,她迟疑的指着我说:“你是……顾太太?”
我捏紧拳头,骤然抬眸,决绝的说:“对,我就是顾太太,躺在这儿的就是顾慕言的亲生儿子,你给我立刻安排医生手术!”
护士长刚要打电话,忽然望向我身后,说道:“顾总。”
我扭头,只见顾慕言面色凝重的快步走了进来,我跑过去扑在他怀里大哭:“慕言,快救救恒恒,他快死了!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救救他!”
顾慕言心痛的抱着我,看着恒恒气息微弱的样子,骂道:“还不赶紧进手术室!我儿子要是死了,你们谁也没想活!”
我和顾慕言一直守在手术室外,医生说我的额头和手臂也需要缝针,但我死活不肯走,顾慕言只好让医生在走廊里给我缝针。好像没有痛感似的,任凭医生如何缝针,我一声没吭。
我死死的咬着手指,盯着地面,心中不停在祈祷。
顾慕言将我揽入怀里,心痛的将我的手握在他手中。
“没事的,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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