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之谬，失之百里。
澳头山地处古雷半岛，而鼻头山隶属漳蒲佛坛镇。
对于鼻头山，常年经营海贸的郑鸿飞，当然也有所耳闻。
据说那里是当地一名富商大贾的海贸货场。
中左所约定的集合地点是澳头山，保安营跑去鼻头山作甚？
而且还闹出一个大乌龙，将外人的货场一锅端了！
听得郑鸿飞口中说出会合地在澳头山而非鼻头山，马丁一脸愕然的神色，随即说道：“这应该是一场误会。我们保安营对于外地不太熟悉，可能是误把鼻头山错当成了澳头山。”
郑鸿飞真是欲哭无泪：大哥，行军打仗无小事，哪有这般草率行事的道理？
耳边只听得马丁接着说道：“不过，据我们审问俘虏，鼻头山同样也是刘香的地盘，还是他的重要海贸据点。也就是说，我们歪打正着，摧毁了刘香的财源，也算是对他造成了重创。”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相信中左所几天之内，就会打听到这个消息。”
鼻头山的秘密，之前没有曝光，故此被藏得很深，但是现如今已被连根拔起，这个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刘香海贼团内部一定会对此颇多怨词。
马丁相信，郑芝龙必定在刘香的队伍里安插了眼线，那么关于鼻头山的内幕，很快就会传回中左所吧！
见马公子说得这般斩钉截铁，郑鸿飞也认可了他的这个说法，毕竟对方若是在这方面撒谎，没过几天露馅。
即便鼻头山真如马公子所言，是刘香的地盘，郑鸿飞心里依旧有苦说不出——
大当家兴师动众，来回折腾，毛都没捞着一根，而马公子误打误撞，却捞了个盆满钵满！
既然是刘香的海贸货场，郑鸿飞不用细想，也晓得那里的好东西海了去了。
明知不可能，郑鸿飞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马公子，此番我们两家说好联合出兵对付刘香那厮，为了这次行动，我们大当家的着实费心费力，还拿出了上万两银子犒赏三军，本指望着一举拿下沙州岛，能够捞点油水，谁知却是空欢喜一场。马公子您看，能不能……”
“不可能！”
马丁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郑鸿飞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尼玛的我还没说出口，你就把我的嘴巴堵死了。
马丁开始摆事实讲道理：“出兵之前，我和洪爷已经谈妥，白马庄与中左所各打各的，谁收缴的战利品，就归谁所有，当时这个条件还是洪爷自己提出来的，我依约行事没什么不妥吧？”
想必洪旭见马丁答应这一条款时，心中定然窃喜不已，中左所出动万人以上，有数百战船，白马庄才几百战兵，谁能获得更多的战利品，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吗？
谁会知道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洪旭的意料！
郑鸿飞的心头一片苦涩：马公子话这么说是没错，可是说好的联合行动，你这么吃独食，良心不会痛吗？
虽则心有不甘，不过郑鸿飞还真不敢放出狠话，只能继续低三下四地求告，央求马公子多少分润一点好处，以便他在大当家面前有个交代。
马丁略一思忖，道：“郑大当家对于红衣大炮，一定很感兴趣吧？”
那是自然！无论是舰炮还是岸防炮，中左所都是多多益善。
郑鸿飞顿觉眼前一亮，又惊又喜：“莫非马公子愿意把大炮送给我们？！”
去你妹的！想得倒美！我又不是你们的老豆！凭什么白送东西给你们！
马丁一番白眼：“你还真敢想！这些大炮一门能卖几千两银子！”
“那马公子的意思，是便宜卖给我们？”
“谈钱伤感情。这样吧，你们用同样重量的铜，来交换我的火炮，另外，再免费给我硫磺硝石各1万斤。”
郑员外沉吟不语，内心却在飞快地心算，估算着这笔买卖是否划算。
大炮与铜锭之间的差价，肯定足够购买马公子所需要的东西，还能净赚不少银子。
问题是，马公子要这么多铜干嘛
而且前段时间，白马庄已经陆陆续续从郑鸿飞手里购买了几万斤用于制造火药的原料，保安营也就几百人枪，怎地这般需求无度？
马丁看出了郑鸿飞眼中的疑惑，笑道：“我准备大量铸造虎蹲炮，故此需要足够的铜料，同时还需要足够的火药用于训练——你也知道，陈埭民团已经开始进行火枪训练，我必须在火炮方面占有领先优势。”
这个解释很合理，也足以让郑鸿飞放心，认定此举不会对中左所造成任何威胁。
至于说用马公子所说的东西，来交换这些大炮，总体而言有利可图，虽然利润不高，但也聊胜于无。
听马丁提及陈埭民团，郑鸿飞倒是想起一件事，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马公子一番：“最近丁启桢派出人手，前往濠镜联系耶稣会，说是要从欧罗巴购买两台水力钻床。”
马丁一怔，登时明白丁三公子这是不满足于购买火绳枪进行改造，而是想自己用机械来钻枪管，提高工作效率。
看来自己的燧发枪也要升级换代了！
雷汞还在研究中，何时能够问世还是个未知数，所以马丁想一步到位搞后装线膛枪暂时还没戏。
那么，前装线膛枪的终极版——米尼枪就是最好的选择。
配合米尼弹，米尼枪的射程可以轻松突破八百米以上。
滑膛枪的终极版——燧发枪，在米尼枪面前，就是渣渣辉。
马丁决定明日就派人前去通知荷兰东印度公司在泉城府的买办，让他转告亨克，尽快代购几台水力钻床和水力镗床。
虽然自己的无缝钢管还有存货，但凡事都要未雨绸缪，枪管迟早还是要实现本土化生产，这当然离不开水力钻床。
至于水力镗床，则是拉出枪管膛线的利器。
马丁虽然知道线膛枪的膛线，离不开水力镗床这个好东西，不过他完全不知道那家伙长什么样子。
只是机器要从欧洲远道运来，恐怕大半年时间都过去了。
不行，还得让林清水去折腾一下，看看能不能自己生产这些机器。
此外，陆战炮和虎蹲炮的铸造也必须加快进程，一定要在陈埭民团形成战斗力之前，拥有更为强大的火力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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