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完全亮了，晨曦的光穿透海平面照亮深海的水迷宫。
祭司所的大门敞开，一裘白色长袍缓步穿越过重重宫门，她俯身遥遥对着主殿前的煦河祭司神像虔诚伏拜。
伟大的神明，请庇佑冥海长宁！
穿透海水的曙光照在长袍上，银色长发垂坠及地，泛着丝丝的银光，如此神圣的画面，连清晨跳跃在木藤上的妖精都飞旋而过，掠过如圣歌般的仙女肩上。
听见地上树叶的踩踏声，坐在海棠树下的人儿悄声站起来，小妖精也随之飞走。
叮铃！叮铃的脚链声吸引了白袍女子的注意。
“天才刚亮，还有比本座来得更早的！你是哪个殿的？”
白袍下的摩里沙莎背对着身后的人，听到声音，她的身子僵直；她穿着帽袍，身后的人或许没有认出她来，又或许，猜不到会有这一幕。
她摘下帽檐，缓缓转过身。
“大祭司也来得很早。”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朝着黎月微微躬身：“属下摩里沙莎，恭喜女君重归宝位！未来得及入宫祝贺，是我的疏忽，抱歉。”
白衣长袍银发紫眸，在光影里，那份熟悉感莫名的刺痛了黎月。
“入宫这么早，离家的时辰天都未亮吧。”
“我很久没回宫，正巧昨夜入宫，天又亮了，便先来了这里。”
“你从前见我，也会这般对我行礼吗？”
摩里沙莎又正经的做个揖。
落在黎月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在下乃三等祭司，给大祭司、给女君见礼，都是应该的！”
“呵！若说见礼，见到女君可是要行叩拜大礼！”
摩里沙莎脸色发白，躬身意欲要行叩拜大礼。
黎月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在她耳边说：“长姐觉得，我是记得你，还是忘了呢！”
“女君之事，旁人无需置喙。”
黎月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僵硬地收了回来：“那我若是还记得，你又会如何待我？我的长姐。”
摩里沙莎低着头后退一步回话：“记不记得，都已经过去了。”
“嗯哼？”
“你和黎儿长得一模一样，严苛地说，大祭司确是黎儿，但……”
“我们有一模一样的脸，声音，身形；若非要说不一样，是身份，和身法变得更强大了，对吗？”
“你们的眼神不一样，你是她，好像也不是她，彼时黎儿只是少年，没有女君漂亮，更有女君的力量。”
黎月眸底的笑意淡然，她没有忘记，借着九渊的力量，她想起来一些事情，自然想起来，前世的自己多么的尊敬这位家主！她说过的，她的叮咛，就像昨夜做过的梦，在她成为大祭司的那个十六岁，她心里都将这位长姐放在了很高的位置，就如那个神一样，是自己从小除了凤翎王，最崇拜的摩里氏家主。
可她在前世镜里看到的还有更多记忆，她在梦兽的过去梦里看到的又是什么，黎月私藏流族被揭发的时候，摩里氏请求凤翎王依照天族的要求，将私藏流族的罪人，重惩！为了全族的荣耀，他们舍弃了自己！
至亲的伤害或许才是将她心里那条防线压死的人吧，她跳下阿鼻道地狱时，究竟在想什么？是被至亲舍弃的痛，还是被世人谴责的怨愤，还是，宫里头那位神的遗弃？
每一次的梦魇，她都感受到那份决绝，她祈求着谁，为何却叫那人：不要来寻我！
他的面目模糊。
在那一天，她跳下去之前的那一幕，是爱，还是恨？是悔，还是释怀？
她心里空落落的疼，源头在哪里？是谁让她宁愿万劫不复也不愿意再有来世，她会知道的！
“在祭司所，本座只是一个神官。”
“是。”
“我记忆里的长姐不是这般的客套谦逊。”
“君便是君，臣便是臣！”
“我记得，你说我是巫族最有天赋的孩子，十六岁能够用黑行术打败主考官，是不是？我的长姐为何对我如此生疏，我的记忆、错了吗？”
“没错，巫族自从巫灵之后，也鲜有能够在年少时便将黑行术修炼到出神入化之境，黎儿的确是难得的天赋异禀，在巫族的族谱里，仅有几位能够做到！”
“过去巫族以我为傲，现在呢？”
“无论过去如何，摩里黎月会一直在巫族的族谱里长存！”摩里沙莎后退半步：“如今黎月已不再是摩里氏的老七，前尘旧事，又怎能再相比。您是妖精族的女君，不再是凡尘巫女。”
“长姐，你变得更有趣了呢！”
她垂着的头，慢慢抬起来看向黎月：“是吗？变得有趣吗？”
“你以前，不是这样子。除了神，你没有对别人低过高傲的头。”
“山河会物转，星宿会斗转，人，也都是会变的。”
“是啊，本座也深以为然，有了要守护的东西，就会有害怕的感觉。只是让人好奇，这一次你守护的，是家族的，还是夫家的荣辱！”
摩里沙莎心头一震。
“听说你们夫妻琴瑟和鸣，感情深笃；笛牟又是个不可多得的能人，君上也对他颇有赞许，我还没恭喜你嫁了好郎君，如此一来，强强联手，舒、摩共结连理，是件大喜事！”
摩里沙莎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说声：“谢谢。”
“贺礼，择日我再奉上！”
“不用客气，婚期过了许久，心意收到了就好。”
“是长姐客气了！笛牟还没有这样的客气推诿！”
“那就先谢过大祭司。”
“二姐在司所也不会来见我，族中的姐妹就更不敢来找我，想来，是长姐怕他们打扰了我。”
“他们本就不是宫中人，又何须多做叨扰，给大祭司添麻烦。”
“不麻烦。正好明日祭司所举办十年一度的妖精洗礼，不如也带上君君和辰辰来观礼，如何？我记得辰辰少时总羡慕可以去观礼的姐妹，如今本座得了恩典，可以为他们敞开幽谷的大门。”
摩里沙莎自然不再推诿：“如此难得的恩典，自然是好，我就替他们谢过大祭司！”
黎月扯出个笑容，“再会。”
喜欢风起凤翎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风起凤翎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