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决的心颤得不行，其实她的手都是抖的。
可是她还是死死地攥稳了刀，不让离尘看出破绽。
“我救你，这样救你，你可满意？”
她用力转动刀柄，让刀刃紧贴着离尘的魔心转动，就要剥离他的血肉。
“啊——”
离尘痛苦的嘶吼一声，就像是叫醒了千决，让她下意识的松开了刀。
她看着粘稠的血液从离尘的嘴里不断地流出，她又哭着握紧了刀。
“对不起离尘，对不起。”
他一定要受这个苦，等换了心，就不会痛了。
他就不会痛了。
千决又要转动匕首，要将他的整个魔心都挖出来。
离尘，你一定要保持清醒。
一定要记住她无情的样子。
就恨她吧。
不要原谅她，永远地恨她吧。
而在此时，千决听到离尘被血糊住的嗓子里发出了几个声音。
千决没有听清，又靠近了许多。
离尘的嘴开合，艰难地说出一句话。
“今天是……凡界的……七夕……灯很好看……”
千决向来清白的眼睛开始布满红丝，她慢慢抬头看向离尘，却还是没有看见丝毫的恨意。
离尘不断地吐着血，望着千决，嘴唇又缓缓地说出几个字形。
“我们……去看灯吧。”
在千决质疑的目光下，离尘对她笑了笑，又握住了她的手。
刚刚她的手抖了，割得他好痛。
离尘握着千决的手一用力，刀刃在心口搅动，他又吐出一口血。
千决把头撇了过去，泪水悄无声息地落下。
离尘又转动她的刀，在自己的心口狠狠地剜下。
他的身子抖了抖，滚滚魔气顺着他心口的血液一同流出。
最开始是黑色，后来是黑红，最后就只有红色的魔光伴随着业魔之心一起被离尘挖了出来。
刺眼的红光在他们之间闪烁，原来业魔之心竟然像一颗红宝石。
离尘勾起一抹笑，这魔心看着还挺好看的。
千决看着离尘心口的血洞，立刻用寒冰将血止住。
“还以为没了心，就没那么疼了。”
离尘落在千决的怀里，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千决，人族大婚，要下聘。这颗心，本来就是我要给你的聘礼，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心急，那我只好帮你取出来了。”
“离尘，你怎么……”
千决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泣不成声。
“都说神族就算剜了心，也不会立刻死。”离尘满是鲜血的手，颤抖着抬起，想触碰千决的脸。
千决挣扎后，还是别过头去。
“你现在，可以去陪我看看凡界的灯火了吗？”
千决的手慢慢握拳，她看着漂浮在一侧的魔心，利落地带着魔心走了。
离尘从她的怀里跌到了地上，又咳出一口鲜血。
飞溅的血滴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视线都变得一片血红。
不愧是千决。
他看着千决离开的背景，伸了伸手，眼泪顺着血液一起从离尘的眼睛里落下。
他扶着心口，又转头看向窗外，夜色已深，该去看灯了。
红色的灵光在他的身体周围环绕，卷着他的身体，飞向凡界。
*
凡界的夜市非常热闹，好似比今日的魔界都热闹。
整个都城都灯火通明，街两边都摆着琳琅满目的小玩意，花灯都是成双成对，天上不断炸开的烟花，庆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凡间已经过去了几百年，现在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了。
离尘一身大红喜服，满身的鲜血，与这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人们大老远看见他，就会躲得远远的。
尤其是小情侣，躲得最远，因为晦气。
离尘面无表情地走在街道之间，只要他站一会儿，四周就都无人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这个世间好似再无他的家了。
无家之人，好似也不用那么执着于活着。
看灯。
对，他是来看灯的。
离尘麻木地转头，看着河水中漂浮的花灯，一个接着一个，飘满了河面。
或许他也应该放一个。
他走到卖灯的摊贩前，老板本是想跑，可是等离尘走近，老板才知道自己的腿吓得不能动弹了。
“老板，我想要一个灯。”离尘不紧不慢地说。
老板看他身上的一身血渍，出于善心，他问了一句：“公子，你没事吧。”
离尘挑选花灯的视线上移，看向老板，而后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今天是我大婚。”
老板笑得比他更难看：“看出来了，哈哈，恭喜。”
离尘看着桌面上的灯，千决好像不喜欢花，他的眼神落到了那个画着小狼的花灯上。
“这个多少钱。”
老板非常大气地说：“不要钱，你拿走。”
离尘又对着老板笑了笑，抱着花灯离开了。
看他离开，老板才松了一口气，差点儿坐到地上。
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再一抬眼，就又看见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人，还是满身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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