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格，盐水还是酱油？”老板娘有关心自家虾兵蟹将最终结局的职业习惯，还不忘殷勤推销过季产品：“螺蛳要伐？还没籽，便宜。我帮侬屁股塞剪好。”
唐方抿唇笑，她的屁股可不能剪，要了半斤，省了老板娘问话：“盐水白虾，酱爆螺蛳。”
结果老板娘依然有话要：“侬会得烧!清明前的螺蛳还好上汤，现在只好酱爆了。”
干一行，就该爱一行，专一校这样的老娘娘不卖河鲜，做什么都发达。
“唐姐——！”
唐方转头，看见赵士衡去而复返。两人就这么站在鱼虾档口边上起话来。
“我还是要清楚，关于易生的伤和续租的那个电话，是我不对。对不起。”赵士衡手里还捧着花，起普通话表示郑重。
唐方挑了挑眉，看来老实人难得不老实一次，还挺受良心谴责的。
“另外请你不要误会易生，他昨是被你气到了。”赵士衡是真心钦佩唐方的一张嘴：“你不太了解设计行业。大家的确都叫他大师。他真的很有才华，就是不太好话。”
唐方笑了起来：“因为那特别坑饶装修补偿费，你觉得内疚了？”
赵士衡踌躇了片刻：“你别担心，他不会那么做的。其实易生十月就要去北欧定居了，本来也打算把102的东西都留给你们家的。你知道外面租房不太会只租几个月，我家又不方便他住。你看看是不是大家都退一步——”
唐方眨眨眼，这位是真傻呢还是真傻呢还是真傻呢？
赵士衡浑然不觉得已经卖了陈易生，身在陈营心在唐地苦口婆心：“易生人真的很好，他随便一个活的设计费就把102的装修赚回来了，怎么会要你什么装修补偿。像你家用的DANILO的涂料、MUTINA的瓷砖，都是供应商求着他用。那些电器设施，很多都是展会的样品，像Peter的壁炉那样，几乎是送的，所以没必要争什么‘馒头’。你让他租到十月，我去劝他不再提装修补偿的事，你觉得怎么样？”他的确有点内疚。
唐方捕捉到关键信息，将信将疑地问：“可是我仔细看过那份决算表了，涂料和瓷砖都要好两三千一个平方米。厨卫设施也都很贵？”
赵士衡支支吾吾了两句，企图强调重点：“你如果主动联系易生，不收回102，他肯定很高兴——”
“那份决算表只是给你们的客户看的对吗？”唐方眯起眼，笑得像穿透云层的阳光：“顺便还可以推荐你公司、装饰工程公司。排着队求着免费替陈易生装修房子的工程公司一定也不少。我猜得对吗？”
她刚才就应该录音的。
赵士衡抱着花冷汗涔涔落荒而逃。他要想一想自己到底错什么了，好像是错了什么。
唐方心情大好，订了一堆蔬菜，再转去看肉。猪肉摊老板正对着要上学的儿子呼呼喝喝，看到唐方直接点点头：“要订什么？有枚肉，有仔排，还有对港特供的五花肉。”
穿着绿色尼龙运动校服的朋友从柜台下钻出来一样呼呼喝喝：“烦死了，我不吃了，要迟到了——”
“把戏，书包都不拿，上个屁的学啊你！”一个跟登机箱一样大的书包嘭地砸在收银机旁边，腾空的一只轮子转了好几圈。
唐方笑眯眯拎起书包给把戏背上：“来，阿姨帮你。”要命了，学生书包能有十五斤重。
把戏转头笑，嘴巴抹了蜜：“谢谢姐姐，姐姐真漂亮！”朝她飞了个飞吻，撒腿就跑。
唐方眨眨眼，一时没回过神来。她这是被一个七八岁的学生撩了？
摊主大喝一声：“赤佬！你的绿领巾呢？”
“在书包里！”风一样的孩一路卷出菜场，边跑边唱：“太阳当头照，花儿对我笑，鸟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
唐方瞠目结舌，现在养育孩子的难度已经高到这种程度了吗？她深深同情起叶青来。
从菜场出来，窄的马路上已经堵得很厉害，华山医院门口车头连着车尾水泄不通。医院对面上街沿的几家早饭店挤满了人。唐方骑着共享单车也只能停停走走走走停停。
嘉里中心的高楼在碧空如洗的蓝下，无声表白着：上海欢迎你。
***
一进公司门，前台空无一人。
唐方甚至怀疑自己记错日期了。经过主会议室，有人探头露脑了一下，忽然里面噼里啪啦一阵拉炮声，吓了她一跳。
会议室里涌出来一帮人。
“唐老师威武——！”
“带货女皇！”
“大家抱紧唐老师的金大腿啊。”
唐方被挟持进了会议室。里面俨然一个庆祝大会。横幅气球，地上彩纸碎屑，面目模糊兴高采烈的同事们。角落里一脸忐忑不安的何恺文和唐方对视一眼，低下了头。
隔壁穿香奈儿的女魔头Vivian快步走上来，大力抱了抱唐方：“不多了，今晚上庆功宴唐方你一定要来。”
负责官微的张炜表情略有些微妙：“还有Miss Chung也是一定要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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