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自然应该马革裹尸，死得其所。”
凌子毅说得理所当然，苏挽月冷笑出声。
她搬了一把凳子坐到他对面：“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特别伟大？为了家国天下奉献自己，说不定还能得到后世美名，被传颂千古？”
他自然察觉到她的不快。
可是他向来不是一个在原则上会让步的人。
“身后事我没有考虑过，但是那是我身为将军的责任。”
“你的身份只有一个将军吗？”
凌子毅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她，她笑了。
只是那笑容里，带着明显的冷意。
“凌子毅，你是将军，指挥着千军万马，要为万千士兵生命负责。”
“但是，你是一个儿子，是一个丈夫，是一个父亲，这些责任不需要承担吗？”
想到他昨天以身护她，她很是感动。
可想到他在战场上也是那么的奋不顾身，她就只想拿把菜刀剁了他！
反正他最后都是一死，倒不如将机会给她，以消她的心头之怒。
他微微抿唇，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怕死怎么上战场？一人身死，能保全大燕平安，足矣。”
“……”
苏挽月突然觉得无言。
他没有错，她就错了吗？
这算不算两种价值观的冲突？
她知道没有国没有家，可没有家还有国吗？
眼珠子一转，她突然笑了：“你说得对，相公，我觉得你说得特别对。”
突然转变的语气，让凌子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她却好似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反而笑颜如花。
“相公，你要是为国战死疆场，我会告诉北安和南风，你是一个何等的大英雄！”
“但是，我还年轻，你不能让我一辈子给你守寡吧？”
“不过我明白凌家是忠义之士，自然得有人守着！”
“所以到时候我就招赘一个上门女婿，住在你的将军府，睡你的媳妇，打你的孩子！”
说到最后，她已经站在营帐门口了。
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一点都不影响他眼神里的杀意。
他要是活蹦乱跳的，她也不敢这么大放厥词。
万一射过来的不是眼刀，而是真刀，她就得去下面报到了。
冷冰冰的看过来，让她心脏都有一种停跳的感觉。
就算如此，她也要这么说。
他不是只想着他的家国天下吗？
那她就让他知道知道，烈士不仅是累累白骨，更是斑斑血泪。
“你过来。”凌子毅看着她。
“我不！”
苏挽月站在门口，用最大的声音说最懦弱的话：“你想打我，我还送上门？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不打女人。”
“那也不要，谁知道你会不会用什么别的损招欺负我？”她坚定地拒绝。
“苏挽月，我再说一次，你给我过来。”
他平日里说话的声音就不高，再加上他现在身体不适，声音就更低了几分，却还是让心头打了个激灵。
尤其是他深沉如墨的眼睛，看过来好似将她所有的心思都看穿了。
难道之前他其实是装睡？
她所有的感情都知道了，他觉得他抓住了她的软肋？
果然是智者不入爱河，进去就容易被人掐住脖子！
“我过去，你不能打我。”她开始讲条件。
“我说了我不打女人。”
“你……”
“过来。”
硬邦邦的两个字，苏挽月撇撇嘴，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站在床边。
“有什么事情非得过来说？我又不耳背，听得清楚。”
“我不舒服，你迁就我一下。”
温淡的言语，还带着点撒娇的成分？
苏挽月眨眨眼，有点反应不过来。
“坐下来，你这样太高了。”
“哦。”
她应着坐到床边，他伸手搂住她，头枕在她的肩头。
“我知道这五年不闻不问让你委屈了，也知道你担心我在战场上的安危。”
“你放心，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我会记得，我有妻子，有孩子，在等我回家。”
此时苏挽月似乎突然明白，情侣之间说话，为什么喜欢贴在一起。
低低的声音明明是落入耳中，却让她有一种震在心头的感觉。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摸索着他手上的茧子。
“原来你这么担心别人睡你媳妇，打你孩子啊？”
凌子毅：“……”
他的脸色有点黑，只是他震在她的肩头，她完全看不到，反而说得更加的眉飞色舞。
“我还没说全呢，还要让你的孩子喊别人爹，花你的钱！”
“就问你怕不怕？”
“让你下次再一点防护都没有！”
明明是担心他，怎么听起来就那么让人想打她？
凌子毅眯了眯眼睛，反手扣住了她的手。
“夫人就不怕，我现在就能打你？”
“你说过你不打女人的！”
狗男人太贼了吧？
把她骗过来，就准备痛下杀手了？
苏挽月的眼珠子在眼眶里乱转着，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到，他要动手该怎么应付。
他身上受着伤，下重手肯定是不合适。
问题是中了箭弩，还杀了那么多人的人，是她能对付得了的？
不知所措之际，他靠着她肩膀抬眼看向她：“害怕了，就用别的方式让我原谅你，怎么样？”
“什么方式？”
“肉偿如何？”
什么？
这还是那个初次在破庙见到的冷冰冰的男人吗？
怎么还学会开荤腔了？
她有点接受无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凌子毅靠着她的肩头，墨色的发丝衬得他苍白的脸色几乎有几分透明，引发了她心底最深层的柔软。
脑海里不自觉闪过他将她护在怀里，身上却被划过无数道刀伤的画面。
那一幕幕，让她的心里涌起无限绵延的情感。
和他在一起，应该是不错的选择吧？
起码，他不会在危急关头抛下她离开，而是会用生命守护她。
那最后看着她的笑容，好似不可磨灭的痕迹印在心头，让她的心里萌生出了不可遏制的情绪。
感动也是感情，也真的会引发内心的波澜。
四目相对，很是暧昧，也很容易勾起天雷地火。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还是彼此互相吸引，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唇瓣慢慢地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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