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王允恭是吧？你是吕家六公子的属官？他去驻防冰寨殉国，你本该去的，但是没有去，所以躲过一劫，就因为这个，所以被派来赎罪？你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
王允恭看着眼前的王伦，满身的血污和肃杀，感到说不出的害怕，“是的…”
“什么啊就是的！”
“我、我是说王大帅说的都对！”
王伦咧咧嘴，“看着熊样儿，被逼迫来的吧，可怜的娃，曾询这老小子不厚道啊~”
听王伦提起曾参议的名讳，王允恭满腹委屈道，“吕家豢养那么多幕僚门客，没人愿意来的，我到议事堂的时候，曾参议正在训斥他们，好不倒霉，被我撞上了~”
“还有情节啊~一块说说吧！”
往前倒倒，吕由诚得知六子殉国时的场景，被王允恭真情重现，他在当场离得不远，也属实心痛不已，咱不是什么悍不畏死的猛将强兵，但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辅佐了这么久的六公子，两人熟络亦师亦友，突然人就没了，属实感伤啊！
王伦道，“亲人的离去，谁都不想发生！战争早日结束，这样的悲剧才会停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允恭点点头。
“内寨的官军缴械投降，我可以放你们走。”
“这…”王允恭好似听到一个笑话，我们的营寨森严壁垒，你王伦大言不惭凭什么说出这种话！是不是喝高了？我闻着有酒味儿啊！
王伦又道，“是不是觉得我喝多了？实则没有，只一口暖暖肠胃而已。我来给你分析眼下的局势：我义军南北夹击，合兵五千之众…”
王允恭不敢反驳，就听着王伦一本正经胡说数字，但总体的态势分析，那还是没问题的，两军旗鼓相当，没有明显的优劣之分，最后王伦提到了一个结果，“王允恭，你是不是觉得义军官军五五开？”
王允恭观察着王伦的表情，轻微点了点头。
“再往下看，官军可以有两种选择，战死和险胜，这没错吧？但义军只有一种选择，不能死！”
呃…
“我身后的数千义军兄弟，必要活下来，内寨的官军就是最后的拦路狗，拼死一切，我也要拿下它！内寨里有吕由诚这种高级文官武将，还有王团练辛衙内这种皇亲国戚和官宦子弟，还有众多养伤的军官和士卒，他们是没有战斗力的，在混乱中，甚至是丧气鬼！而我身后的，没有人拦着他们离开，想去哪儿就走，所以剩下的都是愿意追随我王伦的，现在你看，咱们双方的兵力士气还对等吗？”
王允恭沉默。
“不提作战中的残酷死伤，咱们说结果，我是没有多余兵力看管俘虏的，所以只会留下有用的人，其他人只能咔嚓了，比如你~”
吓！“王帅你别杀我啊！我是有用之人啊！”
“说说，你有什么用？他曾询的小计谋不就是：让他道出脮寨的实情，指出一个疏漏，然后引诱我冒险深夜偷袭，实则重重守卫埋伏我嘛！”
“哈！大帅你都知道了啊！”
“哎哟我去，实在太明显了，曾询那老小子黔驴技穷了吗？”
王允恭哑然，他自己也意识到了，曾询就是这么安排的！
“吕傅的下落我是真不知道，也没闲心去找，如果吕判官愿意用投降换儿子，我倒是乐意帮这个忙！”
王伦打发走了王允恭，日头渐渐升到了头顶。
焦挺走过来道，“哥哥，那咱们还攻寨不？”
“每队五十人，轮番去吧！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另外右寨大道的斥候一定要多多联系，以防他们变节。”
“他们还敢变节？”
“人心啊，谁又说得准呢！”
焦挺暴躁道，“这些没良心的降军，真他娘的难带啊！我恨不得叫他们一起冲城，我亲自提了大刀在后面督战，看谁敢往回跑！”
王伦长叹，“实力不济，便是如此啊！只能连哄带骗的，降军不哗变，我还是纸老虎，一旦哗变，我就是案上鱼肉，跑都跑不掉，所以还是慎重用兵，打造组装攻城器械多安全，不用担心他们生歹意。尽最大可能利用表面的虚张声势，威逼一些骑墙派妥协。吕由诚那样的人，是不可能屈服的，他家六哥儿的死，成了最大的变数…”
王伦在天明前见到了马灵，他乔装成军卒靠近王伦，被亲兵发觉了异常，王伦若是喊话慢一拍，这边要你命三千就扔出去了！两人算的上朋友吗？还没有好到那个地步，算是失败者答应的承诺吧！他把吕傅的位置告诉了王伦，并向他提出一个破寨的计策：由马灵带五六人的精锐小队，从寨东的河道下去，顺着到达寨根儿，潜伏到深夜找机会爬上去…
王伦去那里看过，大片大片的冰凌积雪，寨墙修建处原是房舍，直接堆高了成墙，再结合周遭的树木土丘……整个前军大营的外寨墙，利用了自然、旧物条件，充分发挥了营造工匠的奇思妙想，这里不是不可攀登，而是难于攀登！踩一脚下去，谁都不知道是不是空的，是灌木丛、是冰凌、还是土地？还有十数艘破损的船只，一些冲积下来的尸体。
王伦在前面吸引火力，马灵等人在此攀援，的确是让人想象不到，但其中的艰险，也同样让人无法想象……王伦是不同意这种冒险计划的，马灵却坚持这样做，声言没有他爬不进的墙。
只有这一手准备，那是不行的，攻城器械的正面压力还是很强大的，拆了营寨的木料多组装一些，再调整方法。
白色的日头挂在天上，没有一点点暖意。
……
内寨这边，吕由诚病倒了。
起因是义军士卒辱骂滥言，声称官军不开寨纳降，就侮辱吕偰的遗体，气得吕由诚直发抖，趴在墙垛上回骂，互骂了好一会儿，气力实在不佳，这才撤回来，吕由诚就感到心神失守，想要把军权移交，却看不到合适的人，张着嘴不发声。
王团练看到这个机会，适时得凑过来大呼，“吕帅恁找我是吧！我就在这儿呢！恁有什么托付都讲给我听！恁别急，你让开点儿！让我过去！”然后俯身到吕由诚嘴边，装模作样聆听教诲……
吕由诚哀莫大于心死，闭口不言了，王团练便煞有介事直起身来，感动道，“今日，我王宗濋蒙吕帅抬爱，就勉为其难执掌这军政大权吧！一定会继承吕帅恁的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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