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有想好？”彬鸢突然的出现，吓到了依然悬浮在客厅上空的女孩。
“我……不知道……”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静静的看着父亲洗完碗，拿上弟弟的书包，送弟弟出门去小学。
一路上她都是沉默的跟随，仿佛别人能看见她一样。
将孩子送到小学门口，楚国伟拍了拍楚典的后背，嘱咐道：“在学校里一定要听老师的话，知不知道？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和别的小孩子打架，我就让你妈没收你一个月的零用钱，看你还调皮捣蛋不。”
楚典嘟着嘴，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知道啦……”小表情上挂着的是极不情愿，仿佛自己是学校里的小霸王。
年迈的父亲就这样站在校门口，看着孩子一蹦一跳的回到学校，小小的身影很快与一群孩子融入其中，直到再也捕捉不到影子，楚国伟才肯漫游漫游的骑着车上班去。
楚娇就这样飘在那台电瓶车的后面，电瓶车碰到红绿灯时停下她也停下来，车子行驶时她也飘走，仿佛不知疲倦。
彬鸢百般无奈的跟随着那个灵魂，他从未见过如此执着的灵魂，也不明白这灵魂心里的执念到底是什么，明明已经死了，明明对这个家庭失望至极，可为什么还拽着一根救命的稻草不肯放弃？
楚国伟在一家快递公司上班，每天的任务就是骑着车四处送快递，大半个街区他都摸熟摸透，基本上在这一块没有他找不到的地方。
他是公司里的老前辈，很多新入门的小辈都要向他询问路况，他在公司里的人缘很好，但大家都知道，与这个前辈打招呼千万不要聊他的女儿，因为那是他的禁忌。
初夏时节，快递的物流量渐渐多了起来，楚国伟每天都是忙进忙出，早上六点多上班晚十二点才能下班。
这一天他忙得太过于投入，没有察觉到挂在公司墙面上的时间一点点地流失，也忘记了妻子嘱咐他去学校接孩子回来。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接近凌晨，飘坐在一堆快递顶上的楚娇蹭的一下飞了起来，急切的围绕着父亲身旁转悠，喊道：“爸，去接小弟。爸，妈她肯定睡着了……”
她的担忧丝毫没有影响到投入工作的人，准确来说，在这公司里上班的其他人也看不见她，这当然也包括楚国伟。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她管不了那么多，直接飞了出去，用着成为鬼魂以后，生平最快的速度奔到小学门口。
果然在门卫室的台阶下看到了一个缩着的人影，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虽然弟弟在她的印象里很调皮，从来就没有听话过，还总是老抢她的东西，可毕竟是亲人。
看着那孩子老老实实呆在小学门口没有乱跑，急忙赶到的灵魂松了一口气，漫游漫游的飘到男孩的旁边坐下，一坐下就察觉到不对劲，蒙着脑袋抱着膝盖的男孩耸着肩小声的抽涕着。
楚娇从未见过自己这个调皮的弟弟哭，在她的印象里弟弟是混世魔王，要弟弟掉一滴眼泪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乖，没事的，姐姐陪着你。”她一点一点抚摸着弟弟的头，用这半透明的身体将弟弟揽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替他挡住空中淅淅沥沥飘洒下来地小雨。
都说孩子的感觉是最敏锐的，这可能也是上天赋予孩子的一种天赋。
楚典哭着哭着总察觉身边有些奇怪，把脑袋从膝盖中抬起来，擦了擦眼角，忽然觉得耳朵有些发热，然后他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也有点像姐姐的声音，在他的耳旁轻轻的说。
“小典别怕，别怕。姐姐陪你一起等爸爸来。”
也许是这温和的声音驱赶走了小孩子内心的恐惧，独自一人坐在门卫室台阶上的楚典渐渐不那么害怕了。
他甚至在那个声音说完之后鼓足了勇气，木呐呐的小声回了句：“是姐姐吗……”仿佛为了确定，他伸长了脑袋向四周探望，却什么也看不到。
楚娇轻轻安抚弟弟脑袋的动作一停，瞬息间，竟然觉得有些热泪盈眶，她不受控制的擦了擦眼角，可泪水还是源源不断的往下流。
她不想吓到弟弟，紧紧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个声音。
甚至害怕弟弟听见自己哭泣的抽泣声，飘了起来坐在门卫室的房顶上，像一个在午夜里站岗的守卫，守护着自己的亲人。
差不多凌晨一点半左右，一束微弱的灯光渐渐向小学附近靠近，电瓶车停靠在校门口，楚国伟老远就看到了儿子蹲坐在门卫室门口，抱歉又担忧的喊了一声：“小典！回家了！”
那影子噌的一下站起来，扑到父亲怀里，将满脸的鼻涕蹭到父亲地衣裳上，闷闷的回答：“爸，你都不知道，刚才我好像听见姐姐的声音了。”
楚国伟一下子将儿子抱得更紧，甚至害怕儿子出什么意外，他轻轻抚了抚儿子的头，抱歉的说道：“嗯，爸爸知道了。爸爸很抱歉，下次一定准时来接你。怎么样冷不冷？”边说边将外套脱下来裹在儿子身上，将小孩抱在电瓶车的后方坐着，驾着车摇摇晃晃往回家的方向赶。
午夜的马路上车流量很少，橙黄的路灯为这对父子提供了一丝温暖，永远不会有人看到路灯下一辆电瓶车缓缓行驶着，电瓶车的上方一个少女缓缓的飘着。
灵魂的执念往往是单一的，他们死的太突然或者是死的太迷茫，总是不知道自己徘徊在世间到底是为了寻找什么。
那个答案明明很明确，局外人一眼就看得懂，可身在局内的他们总是被一层纸给糊住了双眼和耳朵。
小小的车子拐一个弯便消失在路灯的尽头，那紧紧跟随的灵魂也消失不见。
彬鸢看着那灵魂越来越清晰起来的灵魂状态，漂亮的眉头皱在一起，百般无奈的坐在电线杆上，数着夜幕中稀稀散散不够明亮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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