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兰站在那里据实回答警察的问话。
她已经记不起来当时听到的模糊的话语，但是那个男生接电话时，电话那头的声音、语气和情绪，她却印象深刻。
“你和他认识吗？”警察问了一句。
“不认识。”
民警又看了同事一眼。
吴晓兰感觉很不好。
“我的确不认识他，我在这里看书，他过来了。过来的时候我还有些奇怪，这个人怎么一个人坐在那里怪怪的。”
“好。”民警在本子上又记了几笔。
另一个民警在河边走了几圈，似乎找到了什么，装进了袋子里。
吴晓兰做完笔录，签了个字，便离开了湖边。
回去的路上，似乎已经能听到人们正在议论今天发生在校园的一起落水事件。
吴晓兰感觉脑袋很沉。心里说不出的压抑，饭也没吃，直接回到了宿舍，爬上车便闷头大睡。
可是闭上眼，眼前仍然划过一幕幕景象。
那个男生空洞的眼神。他石化一般坐在那里。他一丝犹疑都没有，跳进了水中。他再也没有爬上来。
混乱、惊吓。
恐惧、震惊。
吴晓兰觉得脑袋快炸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睡了很久之后，吴晓兰渐渐被熟悉的声音吵醒。
是杨芳在给男朋友打电话。她一旦打起电话来，就跟二人转似的，踩着韵脚、麻溜通顺，说不出的搞笑劲儿。
还有宇婷婷抱着电脑在刷韩剧，里面叽哩哇啦的泡菜语听着也很是顺耳。
吴晓兰坐起来，感觉做了一个长长的梦。终于梦醒，吴晓兰绽开了笑脸。
“哎呀你们听说了吗？我们学校上午有人跳湖自杀了！”
柯文敏推门而入，一句话说愣了所有人。
而笑脸，也渐渐从吴晓兰脸上消失。
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柯文敏没有发觉吴晓兰的异样，犹自感叹。
“唉，听说是为情所困。女朋友离开她，一直没从失恋的伤害中走出来。”
吴晓兰呆呆的听着柯文敏的话。
“你知道吗？原来她女朋友在我们学校开过书店，专门来陪他上研究生的！不知怎么就分手了，他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大家都以为她走出来了。没想到他一直没有走出来，竟然想不开自杀了。真是令人唏嘘啊！”
杨芳挂断了电话，宇婷婷拿掉了耳机，都在专注的听着柯文敏说话。
柯文敏又讲起了她听到的关于这个男生的许多故事。
吴晓兰坐在床上，感觉脊背发凉。
她想起来了，那个男生为什么看着面熟。
原来，他就是第一次去五味书屋时碰到的那个失恋的人！
那么，当时他苦苦寻找的那个婓瑶，就是传闻中另他伤心绝望最终放弃生命的那个人吗？
吴晓兰感觉耳中嗡嗡作响，只能断断续续听到来自柯文敏的声音：“谈了很多年……忽然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失恋……借酒浇愁……”
不，吴晓兰觉得哪里不大对。
就在吴晓兰脑袋一阵混沌之时，吴晓兰的手机忽然猛烈的振动起来。
吴晓兰被吓了一跳，慌忙的抓起了手机。
床下柯文敏三人才注意到床上的吴晓兰。
“哎呀，晓兰你在呀！”
杨芳喊了一句，吴晓兰木木的看了她一眼，接起了手机，甚至都没看来电显示。
“喂。”吴晓兰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
“喂，是吴晓兰？”
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嗯。”
“是你跟警察说陈杞接了我电话就自杀的？”
“嗯？”吴晓兰莫名奇妙？这个人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她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可是她为什么能叫出我的名字？
还没等吴晓兰细细思索，电话那头的那个女声已如机关枪一般吧嗒吧嗒朝她开始了扫射。
“你这个同学这么说话这么不负责任？话是能乱说的吗？
虽然我跟陈杞打了电话，可是跟他自杀有什么关系！他失恋想不开跟我有什么关系？
啊？你怎么乱说话呢？警察都来找我了！
我只不过恰好那时候给他打了电话而已！我是他的导师！哪天不跟他打两个电话问问情况的？
你这个小同学你很不懂事你知道吗？
东西能乱吃话不能乱说知不知道！
你这样随便乱说，害得人家还以为我怎么着他陈杞了，你这样诬陷我，我要是被逼的抑郁了被逼的自杀了，你是不是就是杀人凶手了？
啊！你说话啊？怎么跟警察说话就敢张嘴就来，跟我说话就说不出来！
我告诉你，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你要再敢乱说，我就去找你们老师，你看着吧，看老师会怎么处分你！”
吴晓兰终于明白了过来。
她想起来陈杞这个名字，五味书屋的徐坚告诉过他。
而现在打电话过来的人，显然就是陈杞投湖之前，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人。
吴晓兰正准备说，自己只是说了自己知道的事，并没做任何推断，谁知这个人根本没有给她机会，劈头盖脸给了她一顿骂，然后挂了电话。
即使是隔着电话，她都能感觉到那个人的霸道与不讲道理，宿舍的其她三个人也似乎感受到了不对，齐刷刷的看着她。
吴晓兰丢下了手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没有乱说，她只是如实说了自己知道的事实。
没能将陈杞及时救上来她心里很是愧疚。
现在又莫名其妙受了一个老师劈头盖脸的辱骂，还威胁她要处分她。
吴晓兰又急又气，眼前有点发黑，无力的靠到了床头。
“晓兰晓兰，你还好吧？”
宇婷婷见吴晓兰脸色不佳，又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赶紧爬上床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吴晓兰挣扎了一下，没什么力气。
“没事，我就是气的难受，中午没吃饭。”
“要不我给你煮点面。”杨芳在床下探脑袋过来看了看。
“谢谢，不过我实在吃不下。”吴晓兰还是汪着一眼眶的眼泪。
她很想跟她们说清楚今天的事，但是又被刚才一通电话骂的不知道能不能说。
这时，手机又振动了起来。
吴晓兰抖了一抖，极其不情愿的推了手机一把。
不会又是骂她的电话吧？可不可以不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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