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丽沉默着，看起来倒是太过惊讶反而说不出话来。
“大姐，你有什么事好好说啊，你再在医院里闹，我们就要报警了。”
小郑医生扯住女人的手，嘴里劝道。
女人冷笑几声，“你倒是报警啊，我正好要警察把这个女人抓起来，偷别人的孩子的贼，我呸！”
被一口痰吐到衣服上的王丽丽缓缓抬起头，她冷静道:“有什么事就好好说，别把屎盆子扣在被人身上。”
她已经决定了，绝对不能露出马脚。
“呵，还是救人的护士呢，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福康医院的护士还会偷别人的孩子啊？贼，你这个贼！”
女人看起来狼狈极了，她紧紧盯着王丽丽，面色愤恨。
“你在瞎说什么呢？”
小郑医生作为福康医院里的人，自然不可能任人污蔑医院。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女人狠狠呸了一声，“十年前，我在你们医院里生下了一个女孩，你们还当没这回事了？”
小郑医生不可置信:“那个孩子早死了，你做的堕胎手术，是你不要你的孩子的，还怪上我们医院了？”
他就是那一年来医院实习的，自然记得很清楚，事实上，他对这个女人颇为厌恶。
“那个孩子是我生的，她就是我的！这个护士把那个孩子带走了，还卖给了别人，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孩子和我长得七分像！她就是我的孩子！”
小郑医生觉得这个女人疯了，十一年前就死去的孩子，怎么可能还会出现？难道这个女人把别人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了？这算什么？十一年后良心发现?
“那个孩子被你丢弃之后，就被我们放到了厕所里面，三天之后，还是王姐去……”
小郑医生的话说不下去了，是啊，是王姐去处理的，那孩子是死是活只有她知道，万一呢，万一那个孩子没死呢？
想到这个可能，小郑医生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王丽丽的身上。
“呵呵，还说不是她?你怎么不继续说了？那个孩子，我看到她去接的，就在学校里，后来我调查过了，这女人和那户人家是亲戚！你这个没良心的贼，贼！”
王丽丽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这个女人是有备而来。
她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平静地望向女人。
“是，那个孩子还活着，我把她抱给了我大哥大嫂。”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人哗然。
小郑医生因为心里那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成真而震惊，一时之间忘记了制住女人，不由得松了手。
女人见状直接冲过去，扬起手就要打在王丽丽脸上。
王丽丽当护士这么多年，见过不少暴躁的病人，力气实在不算小，只需轻轻一抓，就将女人的巴掌掐灭在手里。
“是你先不要囡囡的，我也只是给囡囡找了一个家而已。”
女人哪还能听她继续讲，抓头发，撕衣服，无所不用其极。
最终缠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双双被送进了警察局。
王家大哥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眼睛有青紫，脸上还有抓痕的王丽丽，老泪纵横。
“丽丽啊，是大哥不好，不能守住这个孩子。”
王丽丽脸上的伤有些严重，轻轻扯扯嘴角都觉得疼痛，她忍着痛道:“大哥你别急，这事还没有完呢。”
王家大哥点头，将妹妹带回了家。
囡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从家人紧张的氛围里感到了难言的紧张，她紧紧拉住堂哥的手。
“哥哥，爸妈还有姑姑他们在说什么呀？为什么还要把门锁起来?”
郑远辉不是小孩子了，他刚高考完，很多事也已经明白了。再加上他是个有主意的孩子，王丽丽就从来不会瞒他。他已经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别人的了，现在，她的亲生母亲找了过来，还上法院告了自己的母亲。
他看了一眼难掩焦灼的囡囡，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囡囡乖，大人们讲悄悄话，我们也可以。走，哥哥教你做题去。”
囡囡已经十一岁了，她现在读初一，也懂得不少道理，没有继续纠缠，随着堂哥去书房。
房间里。
“小妹这可怎么办啊，我们去找囡囡的母亲吧，把囡囡还……还给她。”
王家大嫂语气勉强，可是不这么做不行了，她再舍不得囡囡，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妹妹去坐牢。
“没用的，大嫂。”
王丽丽还安慰起了王家大嫂。
“那女人一定要告我，没办法的。就算把囡囡还回去，也没用的。”
王家大哥拿着烟的手抖得快拿不住烟。
“我们把钱给那个女人，只要丽丽、囡囡平安就好了。”
王丽丽闻言倒是一脸怒色。
“大哥，你疯了吗?送钱给那个女儿不就是承认自己错了吗？我王丽丽，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的。我只是救了一个被父母放弃的孩子，给她找了一个家。就算是人贩子，也得是卖！也得是拿孩子换钱！我们把囡囡当成亲生的孩子养，样样都精细，难道我们还错了？”
“小妹，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息事宁人，我，我也没法子啊。”
王丽丽听见大哥无力的声音，面色反而平静下来，她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就看法院怎么裁决了。我不信自己会输。”
……
事情纠缠了两个月，最终法院裁决还是下来了。
由于王丽丽偷盗婴幼儿，且概不认错，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孩子被还回其母亲身边。王氏夫妻被罚五千罚金，以示惩戒。
在囡囡的生命中，那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从小对自己千好万好的父母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依赖的哥哥眼中有细碎的光，她看不懂其中的情绪。
以为自己是王家的孩子，却被带向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身边。不，不是完全陌生，她们长得很相似。可是那又怎么样？她的家不是这里啊。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丢下囡囡，囡囡会很听话的。”
看着眼前小女孩哭泣的样子，医院里王丽丽的同事们面上表情复杂。在这一瞬间，她们不知道到底是庆幸这个孩子被救了下来还是感慨王丽丽进了监狱。
王家夫妻都忍不住流泪了，他们也想抱回囡囡，可是不行，他们没有资格。
小郑医生离开了福康医院，他决意再也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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