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一只苍老的大手，擎着一颗暗褐色的圆圆的丸药，仔细的端着。他眉头轻皱，神色深沉，阴郁的脸上，布满了懊悔之情。
身侧的几案上，深红色的锦盒内，另一颗，一模一样的暗褐色的丸药，安宁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将军～”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轻唤，以及随之而来的阵敲门声。
而屋里的上官季，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大掌一抖，擎着的丸药，便滚落了手心，跌到了地上，圆滚滚的身子，一直翻动着，隐没在了柜子之下，连道痕迹都未留下。
“将军，宫里来人，要见您！”
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遗失的丸药还未寻到，上官季只得作罢，利落的合上了锦盒，发出一声一声支吾的慢语：“来……，近……，进来！”
主事推门而入，眼神流转，四下扫视了一番。
“大王派了使者前来，说是有事与您商议。”
上官季仰起了微低的头，看向主事的眼神满是疑惑的沉思。
“可能是为了少将军之事。”主事低声说到。
随着大门的应声关闭，屋内的归于了平静，徒留几案上的深红色锦盒独自沐浴着淡淡的光辉。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使者刚刚瞧见上官季的身影时，便用他特有的声调，嬉笑着说到。
话音爽利，眼神里却没有半点欣喜。
他高傲的眼睛扫过了上官季艰难移动之程，故作关切的询问：“将军进来可好啊！”
上官季依然支吾着，犹如牙牙学语的孩童。
“谢……，谢谢，大……，都好！”殷切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忧然。
“奉大王之命，前来宣旨。”使者说着，身子站立的笔直。“大王顾念老将军身体有恙，特赦免跪。”
使者一句一字的诵读着大王的旨意。他双手擎着金黄色锦布，周身都陇上了尊敬。
“大王有命，上官季嫡孙上官云离，英武肖勇，足智多谋，身负重任而不负家国，体担社稷而不忘初心。寡人念其功劳，特赐婚宁希公主，愿他们……”
上官季低垂着双目，陷入了自己沉思中，以至于使者所宣的后半段，说了什么，他全然未听入耳中。
“上官将军，还不谢恩吗？”使者宣完大王的旨意，仍不忘提醒。
主事忙上前，替上官季接过了圣意，“我家将军身体抱恙，您海涵！”
身侧两人的对话，缓缓滤过了上官季的耳中。他的脑海里，全是方才的使者的声音，“特赐婚宁希公主”，以及数年前的一道包含忧心的话语里，“将军您这是中毒的征兆啊！”
再次回归了宁静的室内，上官季独身而坐，眼前锦布，平躺在几案上，黑色墨汁书写的大字，狠狠的刺痛了他的双眼，尤其那几个大字：下月初八。
“祖父？”上官云离，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侧。
他的眼也被几案上的金黄色所吸引，却忽略了上官季眼神里决然！
上官季伸手指向了一侧，示意上官云离坐下。将放置在几案上的旨意递与了他的手中。
“大王的旨意？”上官云离接过，还未细看，便问道。
“嗯！”上官季点头，继续说到，“下月初八。”他的话语顺畅流利，只是，未引起上官云离的注意。
上官云离看着手里的旨意，不禁眉头紧皱，恍惚间，脑海里，一道白纱飘过。渐渐的他的心里竟生出了一丝抗拒。
上官季看着上官云离逐渐阴沉的面色，心中了然。他知晓此婚事不是孙儿的意愿，所以他紧紧攥紧了拳头，暗自下定了决心。
“上官一族，百十年来，为了大周的安宁，或戍守边关，或南征北战，或开疆辟土。所流的鲜血，沾满了大周的每一寸土地。”上官季望着自己孙儿，虽然说出的话，庄重且血腥，可眼里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充满了慈爱。“走到了今日，我们上官一族，只余下你了。祖父自私，唯一的希望便是，你能安稳幸福的活着。”
上官云离听到此处，才发觉了祖父的怪异，惊异的问到：“祖父，您……”
上官季微顿，知晓上官云离指的是他能利落的讲话了，故而点了点头：“嗯，利落多了。”
上官云离一直都沉浸在祖父的康复的喜悦中，冲散了心中所有的异样，更未留意到上官季的怪异。
“以前也有位神医，医术高超，还救过你的性命呢！”之后，祖孙俩相谈了很多。有上官氏一族，有大周国，有过往的，有日后的，还有李宛。
“救过我的命？”上官云离的好奇瞬间被勾起，带着满目的疑惑，一动不动的望着眼前的祖父，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只是，等到了最后，上官云离也为从祖父的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只知道，那位女子唤做李宛，是太子妃的姐姐，曾住在郡主府里，也就是他曾经去过的那里。上官云离想着，鼻间似乎闻到了药香，满室的药香。
看着上官云离离去的背景，上官季莫名的而感到了一丝酸涩。叫来了主事，附在他的耳边低声的说了些什么。
“将军，您……怎么……。”主事被上官季的话，惊异的说不出话。支吾着憋的满脸通红。
可倒是为何满脸通红，只有他自己知晓。
“真的要如此吗？”主事再次询问，话里话外，皆是焦急与无奈。
“我的身体你是知道的，迟早都会走到那一日的。既然如此，为何不利用此事，为云离博个后半生呢！”
“可是……”
“没有可是。”上官季看着跟随了他一辈的主事说到：“你跟来我一辈子了，知道的脾气，说一不二。既然决定了便不会反悔。只是，日后，云离要靠你多照顾了！”
“是。”主事低头，戚戚的应下的。
“至于其他，按照我告知的去做便可！”上官季说完，紧紧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大王旨意以下，再也容不得他们反悔，也未有出此下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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