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好，我叫马老三！
队长，咱平时都干啥啊？
张哥，蛋爷又叫刘三儿那几人欺负了！
张哥，今儿这趟也挺顺儿啊！
张哥，你说咱能有出息吗？
张哥！小心！
。。。
“欸，欸！干嘛儿呢傻站着半天！欸！听见没有啊！”
“啊。。抱歉，抱歉。”
张明被守卫的士兵喊回了神，牵着马，一步一步往着县城里走去。
这里是宁曲县，夹在宜阳城和银丰城之间的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县城。
这里是马老三的故乡。
张明走在路上，内心掀起许久未有的忐忑，他不知道去面对马老三的父亲时该如何去说。
马老三常说两人关系不好，张明看得清楚，那语气里的渴望，是一个孩子想要得到认同的渴望。
张明找人打听了一下人，好在整个县城只有一家铁匠铺姓马。
不好的消息是，听说那位常年打铁的马师傅，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瞎了。
这对于张明来说，算是个好消息，即使这个想法有些自私。
张明一路问，一路找，找到了铁匠铺，发现关着门。
又一路问，一路寻，找到了马老三家。
张明放下内心的重石，长舒一口气，希望心里的石头能从呼出的气中吹走。
牵马把缰绳绑在外面的随便一棵树上，绑的死紧，拉了一拉，转身去敲门。
抬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张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犹疑些什么。过了一阵子，总算叩了叩门。
”谁啊？\"
一个声音，道尽了人入暮年的冷静。
张明没有说话，轻轻的推开门，看见一个和马老三真的很像的老人，特别像，张明都能想象到马老三老了之后满脸皱纹的样子了，估计和这差不多。
马父睁着一双眼瞳透白的眼睛，歪了歪脑袋，满脸的疑惑。
忽地一颤，不知道怎么了，快步走上前，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在张明眼里，就像一个正常人在走路一样。
马父走的张明面前，喘着粗气
“儿啊，是你吗？”
马父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想去抚摸张明的脸庞。
张明不知道如何作答，张着嘴巴，不时的扭扭头，最后重重的化了一声
“啊！”
张明握住马父的双手，生怕老人摸了他的脸发现不对。马父搓了搓张明的手，略带哭腔
“儿啊，你的手，糙了，糙了。这几年，不好过吧。”
张明来回舔着嘴唇，张不开口。
马父使劲的拍打着张明的手臂、肩膀。
“叫你偷偷离开家！你知道你哥这几年找你找的多幸苦吗！你姐都担心死你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个混小子！”
明明早已看不清世界，老人的眼泪里还是流淌出了世间的思绪模样。
如此这般模样，张明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开不了口。
张明没有办法，说出那句：对不起，你儿子死了，替我挡刀死的。
马父慌忙的转过身，朝着前方跑去，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张明跟在后面，迟迟伸不开手来。
马父走进屋子，拿出来好多东西，不停的往外搬，往外搬。
然后趴在几个箱子上面，吃力的打开。
张明不知所措，马父自顾自的说道
“儿啊，你看，这是你爹我和你哥怎么多年给你攒下的。你看！怎么多钱，怎么多衣服，还有一些你姐给你的，你看看这些首饰，都是你姐给你备着娶媳妇的！还有这些，这些。”
马父越说越激动，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张明眼眶通红，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他要说出来！
谁料到马父突然伸出左手，急忙说道
“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你听我讲！你听我讲！”
“儿啊！这些年都是爹不对。其实爹从来没有怪过你，没有看不起你！真的，爹只是不想你死咯你知道吗！我和你哥，有时候要去军营的，冷不丁哪天遇到敌人，都会死的！有一次，我去西玉城那边，那边缺人，叫你爹过去帮忙打武器！
谁知道突然遇见一大波的汗穆人啊！无边无际的，吓死个人，那次你爹我差点死了你知道吗！爹不想你死，不想你死！你可是你娘拼了命生下来的啊！拼了老命的啊！”
“儿啊，儿啊。。爹。。爹。。”
马父趴在箱子上，是那样的后悔，又是那样的委屈。
是那样的希望，又是那样的绝望。
一片枯叶落在马父的头上，风吹也吹不走，只是在头上，打着转。
马父呼着气，他好想把所有的话都讲给你听，很想。
张明知道，哪有父亲认不出自己儿子来的，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马父低着眼睛，苦笑了一声，慢慢的撑起身体，声音里是那样的怀着希望。
“”你认识我们家老三吗？”
“”。。我是他队长。”
“这样啊，难怪，难怪觉得你亲切。我儿子他，还活着吗？”
张明咬着牙，还是没有说出来。
马父听不见回答，就已经知道了回答
慢慢的转过身子，坐在箱子上，佝偻的身子，平淡的诉说着
“这样啊！这样啊。。。他还是去参军了。。。。我儿子他，英勇吗？”
“英勇！”
“呵，呵，这样啊，好，好！”
这欣慰的笑声，像把刀子，狠狠的扎在了张明的心口。
“我儿，是怎么死的。”
“。。护我而死。”
“好，好！是我儿子，是我马家的儿郎！”
张明跪在地上，头趴在地上
“对不起。”
马父摇了摇手
“哎，他能救你，说明你人好。我相信我儿子，你要是这样，就没意思了。我老了，没那个心气了，你自己起来吧，起来吧。”
“孩子，你知道吗？有一年，我在路上，突然脑子嘣的一声，心口感觉空落落的，真的，一下子就没了。
怎么多年了，我这小儿子，一次梦没有托过给我，你说他是不是还气着我呢？其实他有名字的，他娘姓梁。我打算唤他叫思梁，你说他会喜欢吗？
我怎么就不能早点和他说呢？我怎么就不能早点和他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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