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花，今晚可否陪我一下？”张庆阳略带醉意地说出了埋藏心底已久的愿望。
“不行！”何花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拒绝了他。
“你为何如此绝情？”张庆阳对这个回答感到有些意外，他接着说，“你别忘了，能有今天，我也算功不可没。”
“谢了！”何花只说了两个字，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这次能升副处，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找了多少关系吗？”张庆阳眼眶通红，声音哽咽着，继续说道：“刘振刚可是我亲手培养起来的人啊，但我已经退休了，他口口声声说让领导放心，还说等有合适的机会一定没问题，我又怎能听不出这言外之意呢？他就是拖着不想给你办啊！”
此时，何花听着张庆阳的话，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涟漪。张庆阳的确是个真男人，至少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我不顾自己这张老脸，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到老政委家，找到他的儿子，无非是因为我在退休前答应过你。这次晋升你要是再抓不住，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单位里人才济济，一个个不是开着豪车，就是住着豪宅。你比得过有权的，还是比得过有钱的？我知道你在南平赚了不少，但你一个没背景、没后台的人，有哪一分钱你敢公开花？”说到动情处，张庆阳直接端起分酒器，仰头猛地灌了一大口。
“若不是为了你的提拔，刘振刚那王八羔子的女儿岂能顺利调到省委宣传部？若不是为了你的提拔，我怎会挨了老政委的骂？若不是为了你的提拔，我岂会不去澳洲陪闺女？花儿啊，为了你我真的是甘心情愿啊！”此时，张庆阳已是老泪纵横。
何花双眸泛红，她将温润的手轻轻搭在张庆阳的手背上，哽咽着说道：“老张，感情之事强求不得，我早就明白你对我好的缘由，是因为我酷似你昔日的未婚妻吧，我不过一直是她的替身罢了，难道不是吗？”
何花此言一出，张庆阳瞬间心理防线崩溃：“你什么知道的？”
“我初来乍到之时，偶然间在你的书柜里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子宛如我的孪生姐妹，而背面的那句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更是如泣如诉。至此，我就知道你和她的关系，要么是初恋，要么是未婚妻，而你，定是伤了她的心。这也解释了，为何你要将我占为己有！”何花的话语，缓缓流淌，如泣如诉。
“你猜得没错，那个姑娘名为晓娟，她与我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在我当兵入伍的那一年，她也考上了市里的会校。我入伍后的第二个春节，归家探亲，归队的前一天深夜，我与她在村口相会。岂料，偶遇同村的一个酗酒无赖，他竟当着我的面，调戏晓娟。晓娟不愿惹事，竭力拉我回家。而那时的我，年轻气盛，冲动之下，将那无赖暴打一顿。谁曾想，一时失手，竟将他推入了村口的深井中。当时，我与晓娟都惊恐万分，只因夜深人静，无人目睹这一幕。晓娟劝我安心返回部队，她愿独自承担一切后果。翌日，人们从深井中打捞出那无赖时，他早已没了气息。晓娟毅然担下了所有罪责。”
讲到此处，张庆阳声音哽咽，何花连忙递上一张纸巾。
“那时正值 1983 年严打之际，“治乱需用重典”，晓娟过失杀人，被学校开除，判了无期之刑，身陷囹圄。刚开始我俩还保持着密切的书信往来，我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等着她减刑出狱，而她也在里面积极表现争取早日出来。而我，三年后为了晋升，被利欲蒙蔽了双眼，迎娶了参谋长的女儿。晓娟在狱中听到我另娶他人，悲痛欲绝，竟吞下碎碗片，自尽而亡。那张照片是她自杀前寄给我的。她的家人不堪村里人的指指点点，也黯然举家搬迁，自此音信杳然。至今，我仍未能探得其家人的一丝消息。”
说完，张庆阳将壶中酒一饮而尽后，继续喋喋不休地讲着：
“这些年我一直都活在愧疚之中，要不是晓娟替我顶罪，在监狱里服刑的人就是我，哪有什么提干？哪有什么前途？哪有现在的我？是我毁了她的人生，毁了她的大好前程，毁了她们一家人。我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直到遇见你，你太像晓娟了，说话也像、走路也像，一颦一笑和她简直是如出一辙，所以我对你千般好万般好，就是为了赎罪。”
听完这段凄惨的故事，何花也不免心酸，女人啊女人，永远是最傻的那一个。
突然，张庆阳狠狠地抓住了何花的手抱在了怀里。嘴里呢喃着：“晓娟，你原谅我吗？原谅我吗？……”
语音刚落，随后便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老张，你醒醒！老张，你醒醒！”何花用尽全力将胳膊抽出来，张庆阳已经怎么也摇不醒了。
看到这样的情形，何花只得吩咐饭店老板安排了司机将张庆阳安全送回了家，自己也叫个代驾准备回家。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何花的身上有些燥热，尽管外面已经寒风冷冽，但依然将车窗打开了大半，吹着冷风，她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她想起张庆阳说的那些话，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张庆阳是个好人，但她对他只有感激，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
车窗外，路灯的光芒忽明忽暗，何花的思绪也越来越乱。
孤身黑夜行走的时候，一个女子的力量总是微薄的。可是，如果有撑伞的，那么至少是受到保障的。
对于这段交集，也许张庆阳付出了真心，但何花丝毫没有走心。毕竟，这本就是一场交易，你贪恋我的美貌，我觊觎你的权势，人散曲终是必然的结局。
她可不会像晓娟那么傻，经历了这么多不堪，加上年龄逐渐增大，能帮助她实现梦想就是她梦想中的男人，就会成为她最优的选择。什么爱情，什么感恩，统统都是过眼云烟。
这一次的晋升，正式为她和张庆阳的关系画上了句号，也意味着张庆阳在何花的成长道路上完成了他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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