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天所挖掘的墓群的排列其实是有一定规律的,乍一眼看去好似杂乱无章,可只要认真观察,必定都能发现它们其实围绕着中心的一座墓,它在所有的墓中规模最大。
而今天发现的最珍贵的文物便是从这儿出土。
墓坑中有两三个人蹲着,听见有脚步声后全都抬起头,看见陆南怀后其中一人摊开掌心,露出了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枚血玉扳指,在阳光的照耀下那抹红鲜艳的刺眼,众人瞬间惊呼了一声,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纯粹的红,仿佛能从玉里滴出血来。
只一眼,陆南怀便能知道这枚扳指具体价值,若要用四个字形容,那便是价值连城。
陆南怀从学生的掌心拿过那血玉扳指仔细察看,问道,“从哪里得来?”
学生指了指地上一座棺椁,那是他们刚刚挖掘出来的,“棺里有一具白骨,白骨右手的大拇指上戴着正是这扳指。”
以扳指的价值来推测,这座棺椁的主人在汉代必然是位皇亲贵胄,且身份还不低,这枚血玉扳指也必定是作为他身份的象征。
出土的文物需要经过绘画和照相,并一般由发掘地保存在当地的博物馆或考古所等相关部门,陆南怀还想要对此进行下一步的研究,所以他可以通过协商的形式保留对发掘文物的使用和研究的权利,在此之后再交还给国家。
只是有些人并不是这么想。
“诶,陆教授,这宝贝儿能不能让我们瞧瞧,好让我们也开开眼?”不知什么时候姜氏集团派来的人来到了他的身边。
还没等陆南怀是否同意,伸出手便想要取过他手中的扳指,陆南怀迅速抬手躲开了那人的触碰。
那人正要开骂,抬起头就发现陆南怀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干什么?看看都不行?你可别忘了这次考古行动是谁出资赞助的?”
“既是我们团队挖掘出来的文物,那我们自然是保护它的价值。”说罢,陆南怀扫了一眼那人汗津津的手心。
那人讪笑着收回手,背在身后在衣服上擦了擦,待手心里的汗被擦干后他也没再好意思开口要再看一眼那扳指,于是他像同伴递去一个眼神。
他的同伴收到他眼神,转身离开了几米远,拿出手机不知给谁打了一个电话。
陆南怀在那时当然不可能知道那通电话会在之后的不久带给了他几乎毁灭性的打击。
在敦煌的考古挖掘结束后,经过多次协商,当地的考古研究所同意了陆南怀以及他的团队将这枚戒指带回上海考古所进行后续的研究。
就在他们回了上海之后的不久,陆南怀被引荐认识了一个人,那人就是姜氏集团的掌门人,也是姜暮的父亲,姜靳。
当年的陆南怀从未接触过姜靳这类唯利是图,行走于黑白边界的商人,自然无法了解到他们这些人藏在暗处的那些肮脏的心思。
后来发生了的一些事:血玉扳指被重新鉴定为无价值的陪葬品,他的学生全变成了背信弃义之人,还有自那以后学术界对他的质疑,使得他成了S大不愿提起的耻辱。
这些事就如同早有预谋般层出不穷,就恍如一场梦般,令他至今回想起都觉得没有实感。
陆南怀的父亲将自己的一腔热情全奉献给了考古研究,而在陆南怀身上发生的事就如同将他钉在耻辱柱上,让他抬不起头来做人,从此他父亲本就体弱多病的身体更是一落千丈,在那些事情发生的半年后也离开了人世。
在遭受这一系列的打击后,陆南怀开始是不认命,他想要为自己证明,一意孤行的后果使得木媛不慎落入那帮人的手中,而秦麟在救出木媛的同时也因此失去了一双腿。
自那之后,陆南怀便跟随木媛和秦麟一同离开了上海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城市。
他是带着一身莫须有的罪名离开的,总有一天他会清清白白的回来,这是他对自己承诺,在遇见许羡和爱上许羡后,这也是他心中对许羡的承诺。
*
以许羡对他的了解,他必定也是恨极了自己,否则他不会放下一切在云南,难怪他看着秦麟时眼神中总带着一丝歉疚。
她不敢想,这些年陆南怀是如何度过的,每当她遇上难过的事情时她总爱躲在无人看到的地方,那么他呢?过去的那些日子在她还没遇见他的时候,他是否和她一样也是躲在无人的地方?
许羡红了眼眶,她攥紧了手中的照片,甚至攥出了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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