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孟走了很久，始终没有看到芷晴的身影，天气冷得厉害，她走到一棵大树前，往前望了望，没有人家也没有行人。
芷晴应该不会到这里来吧？左小孟心里说。
她打算回去了，看来这条路应该不对。
正在这时，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尼姑走了过来。
左小孟连忙走上去：“师太，请问您看到过一个姑娘吗？”
那尼姑抬眼看了看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什么姑娘？”
“就是…”左小孟一时语噎，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已经大半年没见过了，自己脑中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的样子，芷晴现在变成什么样了？竟然一片模糊。
不过想起晚樱的惨状，左小孟估计芷晴也好不到哪去，于是她说：“是个遍体鳞伤的姑娘，请问您见过吗？”
尼姑想了想，说道：“你是她什么人？”
难道她见过芷晴吗？左小孟心中激动不已：“我，我是她，她娘！”
“娘？”尼姑皱了皱眉头，“是亲娘吗？”
左小孟点头如同鸡啄米一般：“是是是！”
“你跟我来吧！”尼姑叹了口气，领着她往前走，过了一小片树林，又拐了个弯，一间极小的尼姑庵出现在眼前。
左小孟没想到这杳无人烟的地方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所在，只见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三个字：归叶庵。
落叶归根。
左小孟看到这三个字突然想到了这句话，心里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施主，请随我来吧！”尼姑推开了大门，左小孟没有时间再多想，赶紧跟了上去。
一个上了年纪的尼姑闻声走了出来，看见二人，问前面那个尼姑：“慧觉，这位施主是…？”
“师傅，她说是那姑娘的亲娘。”
“师太！”左小孟双手合十作揖，“是您救了我的女儿吗？”
“我们是救了一位姑娘不假，但是不是你的女儿就不知道了。”
“可否让我看看那位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左小孟认为她一定是芷晴，绝不会是别人。
“自然是可以，但是…”师太低着头顿了顿，“恐怕…”
左小孟以为她怕万一不是自己会失望，于是赶紧说：“不妨事，不管是不是我总归是要看看的。”
“可是她…”师太欲言又止，似乎很为难。
“我知道她一身是伤，状况肯定也不算好，但是您放心，我能受得住。”
“施主，如果这位姑娘不是您女儿也就罢了。如果真的是，无论见到任何状况，您一定要冷静。”
师太买等她再说什么，转身就向内室走去。
左小孟赶紧跟上，心中有一万个声音在叫嚣呼喊：芷晴在里面，芷晴就在里面！
内室里装饰得十分素雅，只有一张床，此时上面正躺着一个人。
“施主，人在那，你过去看看吧！”师太站在门口闭上眼睛念起了佛号。
左小孟看着那一具小小的身体，内心激动不已。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床边，终于看清楚了那张脸。
“芷晴，芷晴，我是娘，我是娘啊！”左小孟一见到她眼泪就掉了下来。
芷晴只是静静地躺着，一动也不动。只见她脸色苍白，头发凌乱，昔日红润的嘴唇干裂无比。到底受了怎样的罪啊！
“师太，她这是怎么了？”左小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为什么自己喊了这么半天，芷晴一点反应都没有。
“施主，我们是在路边那棵大树下发现她的，天气寒冷，这位姑娘衣衫单薄，又浑身是伤，已然是冻坏了。虽然进到庵中之后，经过全力救治，还是…”带左小孟来的那个尼姑说道，而年纪大的那个尼姑始终在念佛号。
“什么意思？”左小孟不敢相信她说的话，“经过全力救治之后呢？”
她又看了看芷晴，后者似乎没有一点儿生气。
不会的，不会的，芷晴一定还活着，她怎么会死呢？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呢？
“施主，节哀顺变。这位小施主刚刚过世，面目依旧栩栩如生。佛祖保佑，让你们母女能够见到最后一面。”
刚刚，过世？
如同五雷轰顶，左小孟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芷晴过世？芷晴死了？怎么可能？她明明躺在床上啊！自己明明已经找到她了啊！
“施主，人死不能复生，你们母女今生缘分已尽，未了之事只能盼求来生再续。”言毕，两个尼姑退了出去，把这最后的时间留给了她们。
左小孟从未这么仔细地看过芷晴，真正是眉目如画一般美好，即便形容枯槁，但依然能看得出她原本精致的五官。
“芷晴。”左小孟轻轻喊了她一句，恐怕惊醒了梦中人。
这一世的女儿就这样去了，自己作为亲娘从来没有体会过母女亲情。
“早知道有这一天，娘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不告而别的。”左小孟抚着芷晴的脸，冰凉又僵硬，她的心一下一下跳着疼，“不知道佛祖会不会怜悯，来世还让我们见面再结前缘。”
她摸了摸芷晴的手，原本细嫩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伤痕，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知道受到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芷晴，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娘也不会嫌弃你，之前那次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那些拿着清白做幌子的礼义廉耻，不过是给庄府脸上贴金罢了，他们何时真正在意过你的喜怒哀乐？”左小孟又轻轻梳理了几下芷晴的头发，“原本我不信因果，但师太施以援手，你没有暴尸荒野而是终于佛祖面前，也是前世修来的功德。你去吧，娘永远都会记得，自己这一世只有一个女儿，但是我却待她不够好，我没有勇气把她抢回来…”
说到这里，左小孟已经泣不成声。
芷晴在半空中看着她，脸上充满了笑容，她在心底默默地说：娘，现在我才能喊你一声娘。七夕那天是我的生辰，听人说城中的一所客栈中有个女人长得和你极为相似，我才特意去瞧瞧，可惜什么也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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