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予安飞奔而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来不及阻止，或是说根本无法阻止。
此时的Q……哦不，或许应该叫他楚承明。
他的呼吸已然停止，而牧川也耗尽了最后的力气，瘫坐在了楚承明的尸体边上。
他腹部的伤口还在殷殷淌血，鲜血如同傍晚时他们一同所见的夕阳，淌遍了整个客房，恰如夕晖晕染着天际的白云，他们的鲜血染红了纯白的地面。
洛予安几乎是忘了腿上钻心的疼痛，三步并两步冲上前，试图扶起牧川。
他想带这个并不算坏的男孩离开这里。
然而，牧川却一摆手，拒绝了洛予安的帮助。
他痴痴地凝望着楚承命的尸体，嘴角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
为这一刻，他等了太久了。
牧川并不笨，他知道这样鲁莽的行为会造成此刻这样两败俱伤的场面，但他从未怕过，甚至于在楚承明开枪的那一刻，他都没有躲。
牧川早就知道，自己在踏入这个无边深渊的时候，已然无法回头。
他垂着头，声音有些微弱：
“洛少爷……说实话，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
“你和我之前见过的官僚都不一样，像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这几天对你那么粗鲁，可你都不会生气的。”
“你不必带我走了，这可能……就是我的宿命吧……”
客房内就只有一扇窗没有拉上窗帘，牧川莫名有些想抬头看看外头，却发觉现在依旧是黑夜，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耳边巨浪拍打船身发出的巨响。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
“我已经无法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下去，我害死过人，在我走入水晶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没有回头路了。”
洛予安沉默着，他第一次这样，完全无法开口。
这时，牧川终于用最后的力气抬起了头，明明脸上都是些血污，但那笑容却干净得刺眼：
“洛少爷，快离开这里，你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J，也就是裴泽谦，他至今都没有暴露他的这一层身份，肯定是因为裴泽谦的假身份还有利于他。”
“快走吧，你爱的人需要你。”
“我也……很快就能见到我的养父母了。”
“你看到了吗，他们在对着我招手。”
晶莹的泪水顺着他惨白的脸滑下，他像是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养父母一般，朝空无一物的空中尽力伸出了手，嘴里还在呢喃着：
“他们还在的时候，我一做坏事就会被阿姨批评……可现在，我已经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了，他们还会不会不愿意认我做他们的孩子呢？”
“早知道，当年就应该早点改口，喊他们一声爸爸妈妈……。”
他最后扯了扯嘴角，声音已经小到几乎听不清了：
“我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那只向空中伸出的手最终垂落在地上，伴随着游轮掀起的海浪声，他像是潮水中的鱼儿，于火红的夕阳中，奋力跃起，却未找到回去的路。
海浪啊，你轻些拍，莫惊扰了他难得的好眠。
——
洛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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