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这么多家丁奴婢，李珺乔就没见过像眼前这个婢女如此无礼的。
李珺悠见势头不对，马上出来打圆场，“妹妹，她从婆母房里出来的，办事颇为得力，婆母待她也不一般。她平时都是做些精细一些的活儿，像倒茶递水、伺候更衣之类的活儿，自有其他侍女做，她一时没注意，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和祖母难得来一场，就别为了这些小事而坏了心情了，快快进屋子来，别只顾着在门口说话了。”
一旁沉默已久的老祖宗见那婢女如此犯上，李珺悠却没有要整治的意思，难怪她们作为下人的，就敢如此作践主子。
虽然老祖宗平日吃素念佛惯了，但不代表她就忘了当日管治内宅的那些手段。
她跟身边的黄嬷嬷低声说了两句，黄嬷嬷得令后便走上前去，抽出手帕替李珺乔细细擦了擦手，“二小姐也不怕打着手疼，下次要是想教训下人，让奴婢来动手就好。”
“这种以下犯上的奴婢，要是在我们李家，早就撵出去了，一巴掌也算是下手轻了的。”李珺乔见黄嬷嬷都这般说了，便知道是老祖宗的意思，心中越发有底气起来。
李珺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的何老夫人也听到了门外一片嘈杂之声，便走向门口的方向。
李珺乔还没看到人，便听到她低沉的声音从李珺悠背后传来。
“亲家的人来了？怎么也没找个人来通知我一声，我好出来迎接啊！”
只见那个身材略微发胖的妇人红光满面，看起来精神不错，可惜穿错了一身艳俗的衣衫，再搭配插满发髻的珠钗，显得不伦不类的。
李珺乔看到她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这可不就是刘姥姥吗？！
不，准确来说，是突然发了横财的刘姥姥，恨不得把首饰盒中的所有好看的钗环珠翠都往头上戴，就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富贵。
李珺乔正想开口，老祖宗却用眼神制止了她。
“这么冷的天，还劳烦亲家出来相接，真的是过意不去。”老祖宗轻描淡画地说了这么一句。
何老夫人是认得老祖宗的，微微愣住了。
她原想着来的人会是李一白和秦月容，却没想到连李太君也亲自来了，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失算了。
此时她看到了脸上红肿一片的纯儿，正委屈巴巴地站在一边，眼眶中装满了泪水。
何老夫人素来知道以李珺悠的性子，即使纯儿对她百般怠慢，她也是绝不会打纯儿的，如今看来，只能是亲家那边的人打她了。
何老夫人心中虽然不快，但她也没有急于兴师问罪，反而走到了纯儿的身边，让她把手拿下来。
“纯儿，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谁人把你的脸打得如此之伤？”
看得出，何老夫人十分心疼这个叫纯儿的婢女，李珺悠刚刚说的那些话竟是真的。
在李珺悠怀着胎的情况下，这个何老夫人对待一个婢女竟比对待自己的儿媳还要着紧一些，不但没有关心在冷风中站着的李珺悠，反而第一时间去看被打的婢女，这让李珺乔和老祖宗都不禁皱眉。
李珺悠看出婆母有些生气了，连忙替李珺乔说情道，“安人万福，乔儿还年幼，不过是心疼我的缘故，所以才不懂分寸，下手重了些。”
何老夫人一开始还担心打人者是老祖宗，没想到却是李珺悠的妹妹，立马就不乐意起来。
她恶狠狠地对李珺悠说，“珺悠，婆母还没问你话，你机会这般尊卑不分，随便插话的吗？！”
“再说了，你家里的妹子如此凶悍，居然还敢动手打人？！一点也不像在礼教之家出来的小姐！”
李珺悠虽然平日里也听了不少婆母的嘲讽话，但此刻老祖宗和李珺乔也在旁边，婆母竟一点也不顾忌，还像往常那般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让她好生尴尬起来。
一边是一母同胞的妹妹，一边是夫君的娘亲，李珺悠夹在中间，也不知道该帮那一边。
李珺乔不想姐姐为难，但又吞不下这口窝囊气，便说，“当日陛下曾称赞我谦卑有礼，孝义双全，如今何老夫人这般评价晚辈，难道是觉得陛下错了？”
何老夫人没想到李珺乔作为一个晚辈，居然敢出言顶撞，马上说道，“口口声声说陛下陛下，说得就像你真的见过陛下一样。你这丫头年纪轻轻，也不学好，尽是一派胡言。”
李珺乔微微一笑，“老夫人久在内宅掌家，怎么消息都这么闭塞了？难道平日里只顾着作践我姐姐，离间他们夫妇二人，也不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何老夫人平日在府里霸道惯了，什么时候见过这般伶牙俐齿的女子？她说不过李珺乔，居然二话不说，伸手就要给她来一巴掌。
李珺乔躲避不及，下意识伸手抵挡，没想到黄嬷嬷却先她一步，挡住了何老夫人即将落下的手掌。
“何老夫人，乔儿可是陛下亲封的县主，正六品。你是长辈，要打她可以，只不过在这之前，希望你考虑一下自己能不能承担起打人的后果！”黄嬷嬷脸色清冷地说。
“李家不过商贾出身，府里上下并无官职在身，她怎么就成了县主了？！你们莫要诓我！”何老夫人见黄嬷嬷也不是好对付的，气急败坏地骂道。
“既然何老夫人不信，大可以等你家孩儿回来，问上他一问，我们没必要骗你。”原本没有掺和其中的老祖宗也觉得这何老夫人有些不像话了，便开口说了句。
听了老祖宗的话，何老夫人身子一颤，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
怎么可能？！
她竟是正六品的县主？！
想着自家孩子寒窗苦读十年，好不容易才当上了这个七品官，她已经觉得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大事了。
眼前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子，何德何能可以有县主之尊，还压过了她家孩子一头？！
老祖宗恼恨何老夫人苛待李珺悠，动不动就用婆母的身份去压她，便加了一句，“要是何老夫人真的如此在意尊卑上下，如果老身没记错的话，你家孩儿还是个七品官呢，见了我家乔儿，恐怕还要行礼，方不会辱没你平日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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