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鹿再见元午帝时,只觉心头发痛,是林金枝的亲情在干扰她。
她拉起元午帝的手,触感冰冷,仿佛一具没有温度的尸首一般,可他鼻息间却又是明确还带着微弱的气息。
林周也冲上前来,才隔着几日不见,便瞧见父皇身子瘦弱,头发几乎都白了,眉间皱纹遍布,在顷刻间便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想起大哥的亡故以及母后的遭遇,林周饶是个武将,此时也忍不住红了眼睛,他蹲下身拉起元午帝的手,放在脸颊上试图焐热,哽咽道:“父皇!儿臣回来了!”
元午帝似有所觉,眉头皱了皱,紧接着他艰难的睁开眼来。
远处昏黄的烛火落在他眼里,将他眼里沧桑老态映得一览无余,他只觉得那光线刺眼,却见自己榻边蹲着的一双儿女,一时心胸被巨大的悲喜席卷而来,多日来被藤蔓紧紧缠绕住的、几乎无法呼吸的心,在此刻却变得开朗起来。
他哽咽着抬手,抚上林见鹿的脸,满眼的爱怜:“朕的女儿,你没事……”
声音粗嘎得厉害,仿佛是从喉间撕裂而出的一般。
林见鹿点了点头,忍不住眼眶发红:“父皇。女儿没事,是陈无道救了我!”
元午帝喜不自胜,双眼里不受控制的流出泪水,什么帝王尊严,此刻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自从他去救林见鹿失败再回宫后,身子彻底不行了,整日缠绵病榻,这是陈二钱谋逆的最好机会。
陈二钱几乎将宫里头他所有信得过的人都换了,且日日逼迫他交出国玺,他之所以不直接斩杀他,乃是因为陈无道还未带兵过来,朝中还有大臣虎视眈眈,他若杀了,与熹贵妃便无法走出这皇宫。
所以他一直在等,同时也在逼迫他给国玺,从而用国玺将朝臣尽数掏空。
元午帝被逼无奈,早就将国玺藏起来,一直伪装昏迷,苦苦支撑,只为能再见皇后和儿女们一面。
此刻他见到了,情不自禁的泪水连连:“幸好你们还活着……”
陈二钱此刻才明白,元午帝一直在伪装。
他怒不可遏,冲上前便用剑指着林周的脖颈,愤怒道:“快将国玺交出来,否则我杀了你的宝贝儿子!”
闻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陈二钱身上。
陈无道上前几步,握住他的手,将他手中的剑夺过,随后沉声道:“义父,我们收手吧。”
陈二钱眉头一皱,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你这是何意?”
“义父与熹贵妃感情深厚,陛下对皇后同样情深,你们未曾请愿过,怎知陛下不会同意你们?”陈无道惋惜的叹息一声,说:“陛下得知熹贵妃与您有染时,选择了视而不见。”
“可见,他是愿意成全你们的。”
“义父,及时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陈二钱被他说的哑然。
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又变卦,他眼里黑沉沉的盯着陈无道:“你背叛我?”
熹贵妃也激动的站起身来,哑声道:“你是被公主迷了心窍?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若此事成功,你义父将会扶你登基,到时你便是尊贵无上之人,公主只属于你一人。”
“为何却要在此时收手?”
陈无道沉默,眼里却带着坚定。
陈二钱如今已经回不了头,他不相信元午帝能成全自己和熹贵妃。
这时,却听元午帝道:“我可以放你们走,亦或给你们加官封爵,让你们在京城做重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成全你们……”
他对熹贵妃本就没有任何情谊,占有欲也只会对心仪的皇后才会有。
旁人如何,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当初不得已将熹贵妃收入后宫,本就是因为初年登基根基不稳,为了拉拢丞相才这么做。
他苦涩的目光看向熹贵妃,道:“云熹,是朕对不住你,这么多年让你独守空房,朕愿意成全你们……”
云熹眼眶发红,自己与陈二钱多年苟且,每一次见面都带着禁忌与担惊受怕,他们汲汲营营,好不容易走到今日,手里沾满了血腥,此刻却有人告她,不费吹灰之力本来就可以得到。
她心中如何平衡?
云熹色厉内茬,狠声道:“我怎么会信你!我们走到今日,就绝对不会收手!陈二钱,你还等什么,赵云成都已带兵过来,为什么还不动手?!”
“娘娘可要三思!”林见鹿出声道,她站起身来,目光炯炯盯着她,只挑拣那些女子最放不下的来说,"你们若不回头,日后即便远走高飞又如何?"
“陈无道如今已经决定停止,这皇位他必定不会做,到时我二哥登基,他会忘记杀父之仇么?便是天涯海角,也会将你们找出来,置于死地方能罢休。”
“四处流浪躲避追杀不说,还要与亲人永久分离。如今父皇成全,名利,钱财,厮守你们都能获得,且能留京陪在亲人身边,你确定还要执迷不悟么?”
林见鹿的话,犹如几颗石子投掷入平静的湖面,随即激荡起无数的水花来。
云熹早年一直坚持的信念顷刻间崩塌。
若有更好的办法,谁愿意远走高飞去做清贫还没有亲人的生活?
可这多年来的努力和憋屈又让她着实不甘。
她道:“帝王权利,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今日成全,明日却在后面放冷箭之人比比皆是。我要如何信你们?”
陈二钱冷哼一声,狡黠的小眼里冷光遍布,“云熹,跟他们废话什么?既然无道背叛,那我们的情谊也一刀两断,今日,我便要你们所有人都死在这养心殿!”
说着,他迅速拔出旁边元午帝所拥有的的尚方宝剑,便朝榻上的元午帝杀去。
只要元午帝一死,元午无国君,必定大乱。
到时自己在与赵云成里应外合,元午便只能是他的囊中之物。
然他还没接近元午帝,林周便忽然起身,与他厮打在一起。
陈无道迅速上前,一把将陈二钱拽回来,将他手中的尚方宝剑夺回,道:“义父,你为何不问问熹贵妃的意见?也许她同意留在京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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